滿門功勳的宋家在接到雍帝的旨意後,人仰馬翻,兵荒馬亂,這些詞不足以形容宋府上下現在的狀态。
宋和的阿母攙扶着宋老太君,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宋老太君幹燥而溫暖地手,似乎這樣做了,就能讓自己亂成一團的内心平複下來似的。
宋老太君回握住自家新婦的手,略微理了理眼下的局面,順了順事情的輕重緩急,然後召來身邊的嬷嬷,一連幾條安排便吩咐了下去。
“找機靈一點的小厮,去一趟家主當值的衙門,讓他速速歸家。”
“新裁衣裳現在定也來不及了,”宋老太君頓了頓,接着說道:“把和兒那幾套預備着翻年穿的新衣都拿出來,衣裳的花紋,材質,還有配套的玉佩,钗子都比對一下,取那套最不容易出錯的。”
一旁,宋和的阿母聽聞老夫人如此囑咐,嘴角嗫嚅了一下,明顯想和自己的君姑說些什麼,但最後面對威勢甚重的君姑,還是把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宋老太君瞥了一眼自家的這位主母,都不用她說出來,老夫人光是看到宋夫人臉上那難以掩飾的神情,就能了解個十有八九。
“面聖,面聖,出不出彩的,不重要,不出錯,穩妥才是最重要的。”宋老太君看着面前待命的嬷嬷,但說出的話卻是向自己的新婦解釋了自己這樣安排的緣由。
“選銀絲碳,裡面填些松柏沉香類的香料,将那套選好的衣裳好好熏一熏,但不要過重,不失禮即可。”
“熏香的大頭放到公子沐浴時,竈上多熱些水。”
嬷嬷領命,退下開始着手安排時,宋老太君突然又把人喊了回來,“這些事情都安排别人去做,最最要緊的就先把家主喊回來,你直接去辦,别人去,我不放心!”
“諾,老夫人。“
“等等!”宋老太君将人再次喊住,招手示意嬷嬷上前,在嬷嬷耳邊低語了幾句。
神情一直都不動分毫的老嬷嬷,她爬滿皺紋,每一條皺紋似乎都像是刀刻斧鑿般死死地固定在了固有的位置上的臉,第一次有了肉眼可見變化。
但也隻有那一瞬,頃刻間,老嬷嬷又恢複了原先面無表情。
老嬷嬷領命下去後,宋老夫人又招來其他的管事,很快,宋老太君的這些吩咐迅速化成了衆人的一個個切實的動作,一一執行開來。
宋府上下因為雍帝這份突然召見的旨意忙的四腳朝天,而準備面聖的正主反而在一旁翹着二郎腿,悠哉遊哉。
本來就緊張不已的宋家主母,看着自己兒子吊兒郎當的樣子,沒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平時寶貝不已的心尖肉。
如此散漫,又被家裡長輩嬌寵多年,連平日裡的晨昏定醒都免了的嬌兒,現在一下子就要去面聖了……
想到這兒的宋母,這心裡啊,真是一上一下,揪得生疼。
既有對自己孩子即将面聖,踏步青雲的期盼,又有對
宋母看着自己的君姑,宋老夫人的一通雷厲風行的安排,心裡又稍稍安定了下來,不管如何,家中還是有老夫人這根定海神針鎮着的,不會出什麼大的纰漏的……吧?
宋老夫人都不用看自家的新婦,就知道她應該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但現在,着實不是一個能為她一一解答疑惑的好時機。
宋老夫人捏了捏攙扶着自己的宋母的手,沖一旁沒個正行的孫子說:“你且随我來。“
在宋老夫人剛剛對自己開口時,站沒站相坐沒坐像的宋和就立刻收攏身形,拱手垂聽。
等老夫人說完,宋和便自然而然地跟随在兩位長輩的身後,瞧這個樣子,這是要去阿耶書房的方向啊!
在書房等了沒多久,本來在衙門裡當值的宋家家主便被叫了回來。
宋家主回家後直奔書房,先是在外間脫了外袍,将渾身烤熱了之後,才到書房的内間,向自己的阿母行了禮。
宋老夫人擺擺手,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可打探出來什麼了?“
宋家主打量着沖自己嬉皮笑臉的兒子,一邊回答阿母的提問:“陛下欲下旨,讓和兒去南下赈災。“
随後便看到自己的夫人臉色驟變,宋家主安慰着說道:“放心,你這嬌寵出來的兒子必不是主官,他最多也就是個擔保此次主官安全的護衛罷了。“
宋家主瞟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說出了在場衆人最關心的那條消息,“赈災的主官,是荀氏的荀慎。“
“啊!是阿兄!“宋和一聽荀慎的名字,頓時樂得像個呆子似的。
宋家主看兒子如此興奮,心中不由得泛起對陛下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