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見狀,忙朝面前的尊貴之人跪地叩首:“太後恕罪!”
“白老爺,此乃吉兆。”
太後立于窗前,不急不緩道:“書韫并非池中物。”
聞言,白承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心中也很是疑惑,難道茗兒是哪方神仙的轉世?
而白茗在戴上玉墜的那一刻就暈了過去,此時箓竹正哭哭唧唧地将她抱上床,随後趕緊去找了白炎。
“大公子,小姐她……”箓竹抽泣着擦掉臉上的淚珠,努力穩住顫抖的嗓音:“小姐她暈倒了。”
“青川,找大夫!”白炎吩咐道。
自己則快步朝着白茗住的小院——裳華居走去,見寝屋内床榻上躺着的女子面色如常,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般。。
白茗的腦海中一片混沌,睜不開眼睛也動不了身體,隻能模糊地聽見屋内的種種響動,有大夫替她把脈,有人喂她喝藥,有人同她說話。
聽着聽着,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在夢裡,她身處被世人稱之教派之最的天一教。
天一教有一個掌門及三位長老,掌門——元啟尊者是她師父,如今已有兩百歲,卻看不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迹,身材如壯年男子一般。大長老——長澤尊者是她師兄,三長老——無為尊者是她師弟,而她是天一教的二長老——裳華尊者。
每年九月,天一教都會招收新的弟子。受試者不能借助他人的幫助,需得徒手爬上天一峰峰頂。上了峰頂的前五十人能夠入天一教,成為内門弟子,而後五十人隻能在外院,做一般的灑掃弟子。
一次,她偶然間通過鏡面符看到一個渾身破布爛衣,臉上髒兮兮的小孩,正用力的抱着一根懸崖上的樹幹,慢慢往上挪動。
“小乞丐就該在山下待着,學人問道,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配嗎你?”
“哈哈哈哈……”
“就是!下去吧你!”
懸崖上傳來陣陣譏諷聲。
小乞丐非但沒有因為幾人的嘲笑而放棄,而且爬得更用力了。在他快要爬上去的時候,剛才說話的幾人又去而複返,朝着他的手就是一頓猛踩。
小乞丐疼得渾身發抖,硬是生生抗住了,沒有松手。
“看不出來,小乞丐還挺能忍。”
“給他試試這個。”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懷中取出一把彎刀,正欲朝着小乞丐的手背砍去。忽的,一陣狂風吹過,砍人的男子被風吹下了懸崖,而小乞丐卻爬了上來。
剩下的人被這一幕吓得腿腳發軟,癱在了地上。
自然,小乞丐成為了内門弟子。
而她,則是小乞丐的師父。
“你叫什麼名字?”
“俞安。”
“你父母呢?”
小乞丐面無表情地回道:“死了。”
她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瘦如骨柴,本該圓潤的臉頰卻向内凹陷着,應該是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俞安不會再挨餓了。”
她帶着小乞丐去了廚房,給他做了一碗湯餅。
自從辟谷後,她也再沒有做過吃食,桌上這碗煮爛的湯餅,煎焦的雞蛋,被俞安吃得幹幹淨淨。
“師父,弟子還能再吃一碗嗎?”
“自然可以。”
三碗湯餅下肚,小乞丐眯着眼睛,滿足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吃飽喝足,她親自洗去了小乞丐身上的髒污,給他換上了一套合身的白衫衣袍,眼前的小男孩膚色白皙,五官清秀,哪還有半分之前的破敗模樣。
就這樣,少年在她的教導下一日一日地長大,玄術也突飛猛進。
此時,夢境外的小院裡升起幾縷青煙,院内的牆角處插着紅底黑符的幡旗,院子中央立着一個黃袍道士,正手持法鈴,來回踱步。
白茗迷迷糊糊地聽見刺耳的‘鈴鈴’聲,接着鼻腔中湧入嗆人的煙味。忽然,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又好似有人壓住她的身體,動彈不得。
半晌後,那股嗆人的煙味沒了。
畫面一轉,她面前站着的少年,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師父,今日我們吃什麼呀?”
她想像往常那樣拍拍少年的頭,卻發現從前的那個小男孩比她還高出了一個腦袋。
心下暗歎:一會兒不見都長這麼高了。
“師父,我準備了馄饨皮和肉餡,我們一起包馄饨好不好?”
“好。”
對于這個弟子,她很是憐愛,也許是因為他從小的經曆,也許是因為他爬上懸崖的毅力。
修道者,本就逆天而行,忍人所不能忍,消除業障,破其執念,是以,業盡生婆娑,情空得淨土。
兩人忙活了一陣後,薄皮大餡的馄饨下入沸水中,如魚兒般在水中翻滾。
少年拿起木勺輕輕攪動了幾下,等‘魚兒’全部浮在水面時,舀進了放着豬油和醬汁的湯碗裡,一碗熱氣騰騰的馄饨被端上了石桌。
她剛想拿起勺子,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眼前,碗裡瞬間多了幾粒蔥花。
少年清冽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師父,加上蔥花更好吃哦!”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少年什麼都好,修行勤奮,課業也不用人再三督促,總是提前完成,但若要讓他辟谷,比什麼都難。
不久,到了弟子下山曆練的日子。
少年也同其他弟子一樣,獨自背着行囊,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山。每當這個時候,師父都會閉關修行,教中事物皆由師兄打理。
一日,她正于蒲墊上打坐靜修,院子大門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敲擊聲。
“噔噔噔噔噔!”
“裳華尊者,不好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朝着門上把手處甩去一張黃符。
“啪嗒!”
門栓掉落在地上。
一個藍袍小弟子跑了進來,朝她說道:“裳華尊者,俞安師弟被長澤尊者給關起來了!”
藍袍小弟子領着她去了懸崖旁的石牢。
渾身血痕的少年躺在角落裡,雙眼緊閉,嘴裡低聲喃喃道:“師…父,我…沒錯……”
“俞安,醒醒!”她出聲喚道。
少年依舊一動不動,她急了,朝着石門處的鎖扣虛空一點,“咔嚓”一聲,破了石牢禁制。
“乖,張嘴。”
少年聽話地被她喂下了一顆紅色丹丸,不多時,他身上的傷痕逐漸消失,慘白清瘦的臉頰也變得紅潤起來。
她打橫抱起少年出了石牢,經過藍袍小弟子時,說道:“你不用害怕,此事與你無關,我自會和長澤解釋。”
說罷,從她的袖兜裡飛出一張黃符和一個瓷瓶。
“收好了,對你的修行有益處。”
藍袍小弟子喜不自勝,忙朝着兩人作揖行禮。
此時,少年已經蘇醒,羽扇般的睫毛微微抖動,從耳尖到脖頸一溜泛起了淺淺的绯紅。
“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