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雲君陌出去後,白茗才撕開姜洛背部地衣衫,手上快速的輕觸傷口旁的幾個穴位,将手中的藥丸捏碎敷在傷口上。
她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右手緊握住斷掉的槍頭,用力一提,鮮血盡數噴出。見狀,白茗手疾眼快地往傷口處貼去一張黃符,符紙燃燼後血被止住,再把捏碎的藥丸喂進姜洛的嘴裡。
做完一切後,白茗似失去全身氣力般靠在榻邊輕輕握着姜洛那不怎麼暖和的手,思緒已飄向百年前。
彼時,她還是裳華,一個剛入天一教的小道士。
那年,她初次下山曆練便與師兄弟走散了,找不到路又不能随意使用玄術,結果誤入青樓。狡猾的老鸨欺她年紀小,又沒見過世面,連哄帶騙的讓她簽了賣身契。
後來,她在老鸨的訓教下成了樓裡的花魁,拍賣初夜時才知這裡面的勾當。她自然是不願的,逃到一半時被老鸨的眼線發現,叫人打斷了她的手腳,關進樓裡的暗室。
一日,往常送飯的小厮變成了一個女人,女人臉上圍着絲巾,彎腰駝背的,眼睛卻生的漂亮,晶瑩剔透,好像天上的星星。
“你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奴怕吓着姑娘。”
“怎會?你的眼睛很漂亮。”
女人沒有說話,隻擡頭看了看她,此後依舊按時送來飯菜,不過話多了些,有時也會和她說說外面發生的事。
在這裡呆了将近一個月,她的手腳也慢慢長好了,聽送飯的女人說,老鸨好像有了新的花魁。
當女人又來送飯時,她手一揮,絲巾飄落,女人的臉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一張布滿了傷痕的臉,從眼睑到嘴角,沒有一塊好肉,疤痕遍布,新舊疊加。
“奴有罪,吓着姑娘了。”
“是我不對,”她臉帶愧疚地扶起女人,從床底取出一個瓷碗,碗中裝着十幾粒丹丸,“這是我以前還是花魁時用的,此丹有生肌美膚的功效,你先用一粒,若是有效果次日便接着服用。”
“姑娘,這是奴存下的一點兒銀錢,您拿着,出去後用得上。”
女人垂首,将錢袋子放進她的手中,擡眸時眼眶裡已經盈滿了淚水,“姑娘,保重!”
出去後,她順利地逃回了天一教,等養好身體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她依然下山去找了那個女人,聽門口的龜奴說,女人前些日子好像嫁給了一個本地的老實人。
又過去了百年,她下山辦事,偶然路過一個村莊,村子裡靜悄悄的,安靜得太過詭異。
“咻!”
一支利箭射來,她躲閃不及,眼看着要被刺中。
突然,她的身前撲上來了一個少女,利箭直直地插入少女的背部。
“你……”
“快走!”少女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将她推開,她預料不及,往後一仰,跌入路邊的草叢裡。
随即,從不遠處的房子裡傳來一聲怒吼:“多事!”
少女被兩個男人暴力地拖回了遠處的屋子,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屋子的門被打開,其中一個男人抗着渾身染血的少女朝林中走去。
她氣極了,随手抱起一個石頭就朝男人的後頸打去,男人被打後左右晃了晃,接着倒地不起,少女的身體也随之落在地上。
少女的臉上,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遍布傷痕,已經沒有了呼吸。
她掐指一算,原來是那個女人的轉世,又一次救了她。
她盤腿坐在墓前,為少女祈福,為其鋪好下一世的路,榮華富貴,權勢地位,皆有之。
思緒回籠,眼前的女子便是她們的轉世,白茗輕輕替姜洛掖好被子,又在周圍設下結界,這才放心地離開。
“少将軍,辛苦了。”
說完,她自顧地朝着城樓最高處走去。
站定後,白茗從懷中取出三張黃符,将全身近三成的精氣彙聚,再從指尖源源不斷地灌入符紙内。
“赫赫金光,賜吾神力,搜捕邪祟,盡數消蕩,急急如律令,滅!”
霎時間,青空之上落下數萬細芒,地上各處爬行的蠱蟲全被刺中,白茗銳利的目光掃了一圈後,接着道,“燃!”
話落,城内遍地都是一簇一簇的火苗。
這一幕,讓城中的将士們都看呆了,個個的眼睛瞪都得老大,閃爍着不可思議的光芒。
在山頂遠觀的女人捂着心口,胸腔中氣血翻滾,不多時,一口黑血噴出,她的眼底驟然浮起陰狠的寒意。
“大巫,該回去了。”
女人似沒聽見般依舊望着城樓上的那抹嬌小的身影,深陷的眼睛閃爍着滲人的恨意。她快速的割破手腕,血流如注,暗紅打濕了腳邊的裙擺。
低聲吟唱間,一個渾身暗紅的長蟲自女人手腕處的傷口中爬出。
“去吧……”
長蟲好像能聽懂命令似的,自她的手上彈射而出,直直地沖向對面城樓上的女子。
此時,白茗撐着精疲力盡的身子拾階而下,突然,她感覺耳朵一癢,好像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
心下一驚,暗道:不好!
她随即擡眸望向對面的山頂,頭裹青布的女人獰笑地張開嘴巴,看口型大概是‘我要你給我陪葬!’
笑話,一隻小小的蠱蟲罷了,難不成還能要了她的性命?
她同樣張嘴回道:“你做夢!”
對面山頂的女人又吐出一口黑血,随後暈了過去,白茗癟癟嘴,嗤笑一聲,腳步輕快地下了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