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貝貝心裡如果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之前,許貝貝就不會說,好好活下去。
“你可能不懂人類。”阮璃把這個貝貝當做非人物種,語重心長道:“他們總是喜歡口是心非,有時候,他們自己都弄不懂自己在想什麼。許貝貝這樣說,隻是因為她希望有人能夠挽留她,她怎麼可能想死?”
“是嗎?”貝貝歪着頭,目露疑惑。
“當然,如果不信,你為什麼不找許貝貝确認一下呢?”阮璃現在隻想拖延一下時間。
“可是,她不在這裡啊。”
“不可能,我們見過她。而且,我還和她說過話。”阮璃斬釘截鐵道。
“因為她不聽話啊,我明明是在幫她,可是她總是同情他們,她不遵守約定,我不開心。”鄧貝貝突然嘻嘻地笑起來,“啊,媽媽來了。我知道,媽媽是來看我的演出了。”
烏漆嘛黑的,阮璃什麼都沒有看清。
但這不妨礙她的驚訝。
“你有媽媽?”
“誰會沒有媽媽?你好奇怪。”鄧貝貝笑着朝下招手,“等這件事結束,我就該和媽媽回家了,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晚自習的鈴聲在此刻敲響。
安靜的教學樓變得吵鬧,學生們在明亮的教室裡收拾着各自的東西,樓梯裡慢慢走滿了人,第一個人從教室裡出來了。
主道兩旁的路燈亮起,暖黃色的燈光照耀着背着書包的男生。
他沒有發現樓上的人。
直到一顆石子被砸到他的頭上,男生才擡起頭。
等他看清後天台上到底是什麼東西後,他大叫一聲。
“天哪,你們快來看啊,天台上是不是有個人啊。”
越來越多的人走到了男生身邊,他們穿着校服,仰着腦袋朝上看,樓下的聲音變得嘈雜。
鄧貝貝享受着這種被關注的感覺。
“你開心嗎?被這麼多人關注,你覺得滿足嗎?”
阮璃不缺少這種關注,也談不上對此産生任何感覺。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死。
從小到大,為了得到最好的資源,她沒有一刻敢懈怠。
而所有的努力,不是為了讓她在二十二歲這年,不清不楚地死去。
她不甘心。
“你知道你在我心裡是什麼樣的嗎?”
“淺薄無知又自以為是,你拼命展示自己有多厲害,而且,你說你是神?難道就因為佛頭嗎?那如果我有一個佛頭,是不是我也是神嗎?媽媽?你這種東西如果有媽媽,那想必你的媽媽也不是什麼東西吧。”
“你住嘴,不許你這樣說我媽媽。”鄧貝貝眼眉壓低,“所有人都說我媽媽溫柔善良強大,媽媽說我是她的寶貝,是好孩子。而且,我本來就是神,我可以實現你們的願望。”
“靠殺死别人,來實現願望?你知道神是什麼樣的嗎?”
鄧貝貝不知道,但她的認知裡,神就是她這樣,她就是神。她不想再聽這個阮璃說話了,沒一句她愛聽的。
底下的喧嚣聲清楚地傳入兩人的耳朵。
“上面的是不是許貝貝,靠,她還真跳樓啊。”
“做出這種事情,怎麼有臉跳樓的。”
“裝的吧,除非她真的跳下來,做戲而已,真是浪費我時間。”
“估計是自己做的丢人事情被曝光了,沒臉活了,哈哈哈哈。”
鄧貝貝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但不過片刻,那股力又被壓了下去。
她站起身,朝下大聲喊道:“請你們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說完,她的身子慢慢前傾。
見鄧貝貝油鹽不進,阮璃已經準備用引靈卡試試能不能引出許貝貝的靈體。
她在接到引靈卡的時候,就看過它的作用。
【引靈卡:召喚你想要見的人,無論生死,她的靈體都會來到你的身邊。指定靈體暫居的身體,如果有想知道的事情,不妨問問她吧。】
【限時十分鐘。】
既然鄧貝貝油鹽不進,自己又無法争過鄧貝貝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那就不如看看身體的主人可不可以。
畢竟之前,許貝貝掌控這具身體時,這個鄧貝貝一直沒有說話。
她剛捏住引靈卡,樓下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阮璃一陣驚喜,是唐可虞。
唐可虞此刻左手拎着一隻一人高的娃娃,右手的指骨上挂着一隻墜子,冷聲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但如果你現在不從天台上下來,那我就捏碎這個佛像,将這個娃娃撕碎再燒掉。”
鄧貝貝的頓住了,她保持着傾身的姿勢,冷冷的看着地面的唐可虞。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從樓上下來。”唐可虞繼續道:“不然,你也别想活,鄧貝貝。”
娃娃的校服上有她的校銘牌。
【高三(4)班鄧貝貝】
所以,鄧貝貝根本不是他們一開始所猜想的那樣,是換了姓和臉的許貝貝,而是,就是有一個存在,叫作鄧貝貝。
鄧貝貝的目光移向唐可虞的身後。
那裡站着一個女人,女人點了下頭。
沉默了一瞬,她終于擡起左腳,慢慢落到地面,接着是右腳。
直到鄧貝貝離開天台的邊沿,樓下的唐可虞才松了一口氣。
燈熄滅後,他們就被關入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靈蝶也沒辦法帶她出去,那她就隻能用最珍貴的空間移動卡。
這個僅能讓一個人離開,她讓陳湯和駱明先在辦公室裡找資料,她先去找阮璃和校長。
既然阮璃把空間定位卡給了她,那她就不能丢下阮璃不管。
兩分鐘的時間,鄧貝貝已經站在了唐可虞身前。
她陰沉沉地望着面前捏住她本體的女人,“我已經下來了,放開我的東西。”
“從許貝貝的身體裡離開。”唐可虞後退一步,緊緊捏住玉佛,“不然,我一用力,它可就碎了。”
“得寸進尺。”鄧貝貝不敢輕舉妄動,她求助般地望向唐可虞身後。
鄧貝貝的眼神被唐可虞捕捉到,她一個閃身,就看見一個人正從她身後悄悄地靠近她。
是校長。
校長見她發現了,神态自若地放下手,“珊珊同學,你這是做什麼?拿着一個娃娃,在這裡故弄玄虛,這是又想威脅貝貝同學了嗎?”
唐可虞知道校長和鄧貝貝是一丘之貉,不然,這個娃娃也不會出現在校長辦公室裡了。
她不理會校長的問答,而是威脅性地捏住玉佛的頭,重重用力。
鄧貝貝猛地抱住頭,她黑色的瞳孔邊緣慢慢向外擴散,直到将整個眼球染黑。
“好疼啊,媽媽。”
“媽媽,幫幫我。”
鄧春榮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她的女兒在喊疼,她要去幫她的女兒。
她臉上的溫和驟然消失,目光淩厲地看向唐可虞,厲聲斥責道:“何珊珊,我以校長的名義命令你,将娃娃和玉佛還給貝貝同學。”
“校長,難道你是她的媽媽嗎?”唐可虞捏住的手指不放松,“她喊媽媽,為什麼是校長你站出來。”
“嗚嗚嗚,媽媽,真的好疼,我感覺我要疼死了媽媽。”
一旁的學生們竊竊私語。
“對啊,為什麼校長要站出來。”
“沒聽說校長有女兒啊。”
“許貝貝不會是校長的私生女吧,天哪,什麼勁暴大新聞啊。”
“怪不得校長一直不處理許貝貝,這是在徇私嗎?”
“我要回家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媽。”
鄧春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在這所學校當了二十年校長,還從未受過這種議論。
她咬着牙道:“那你想怎麼解決?”
“很簡單,鄧貝貝從我許貝貝的身體離開,澄清關于許貝貝的謠言,還有,把你辦公室的屏障消除。”
聽到這三個要求,鄧春榮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
“這麼在乎許貝貝的榮譽,那難道你不知道,如果你捏碎這個玉佛,許貝貝也會死嗎?”
唐可虞怔了一瞬,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我隻是後悔我之前做過的事情,所以想消除影響而已。”
鄧春榮卻看明白了她的軟肋。
“屏障我可以消除,但是,許貝貝的結局已經注定了,改不了。”她上前扶住跪在地上掙紮的鄧貝貝,“如果你不願意,盡管捏碎玉佛試試。”
“就算她死,也會有許貝貝陪葬。”
唐可虞不知道校長說的是真是假,但難免被她的話影響,一時間投鼠忌器。她看向另一隻手上的娃娃,那這個總不會……
“對了,提醒你一下,這個娃娃無所謂你怎麼處理,能做一個,就能做幾百上千個。”鄧春榮微微笑着,“如果同意我的決定,那就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