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顧慮,如果在見到您女兒之前,我們就被當成流浪者被抓走……”
禾明清楚阮璃的意圖,她扔下一句等着,便轉身向二樓走去。
不久,她回來後,将兩個銀色圓鈕分别遞給他們:“将這個放在身上,機械之心是無法檢測到你們的。”
阮璃接過,再無其他問題:“那我們出發吧。”
禾明雖然年近七十,但腿腳依舊很麻利,并不需要阮璃和時盛刻意放慢腳步,她也能穩穩地跟上他們的步伐。
阮璃沒什麼心思和她聊天,她一向懶得說無用的廢話,走到半路,禾明卻像是閑不住了一般,連聲問了阮璃好幾個問題。
“你今年多大了?”
“為什麼不滿意現在的生活?”
“你對你父母怎麼看?”
阮璃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編起來太複雜,她想裝沒聽到,直到聽到第三個問題,她才出聲,打斷這個用言語掩飾慌張的老人。
“禾明博士,我沒有經過情感剝離。”
“我知道。”
“機械五年,機械都市的所有人,對了,除了您,都接受了情感剝離,您就算想知道您的女兒看到您會是什麼反應,也不該問我。”
阮璃語氣平淡地陳述着事實,卻讓禾明失去了行走的力氣。
沒有情感,就不會懷念,不會想念,自然,也不會怨恨。
黑暗可以掩蓋許多東西,也容易滋生許多東西,脆弱,悔恨,和痛苦的情緒在她的眼中交織,禾明突然用力捂住了心髒,呼吸加重。
感覺到不對勁的阮璃微微皺眉,她打開手電筒,照向禾明的方向,見她身體不适,忙上前扶住她:“你怎麼樣?”
尋到支撐力的禾明慢慢緩過來,許久,聲音嘶啞道:“沒事。”
阮璃回想了自己剛才說的話,難道這幾句話就刺激到她了嗎?她以為禾明早就應該有心理準備了才是。
“是我老糊塗了。”她的手指用力地握緊了項鍊,直到它深深陷入她掌心的紋理裡,才道:“走吧。”
阮璃松開手,道:“您可沒老糊塗,機械之心您不就藏得好好的。”
她要是真的老糊塗了,說不定阮璃都不需要費這麼多功夫,三言兩語就能讓她把機械之心交出來了。
禾明笑了一聲:“你年紀不大,心思倒多。”
阮璃不置可否,在這裡心思少的早就死了。
關掉手電筒,他們繼續在黑暗中前行,直到再次走到号牌為129的别墅門前,阮璃才停下腳步,道:“我們到了,她就在裡面,現在進去确認嗎?”
别墅裡沒有燈光,阮璃無法确定裡面會不會有埋伏,隻得詢問最了解機械之心的禾明。
将他們進入别墅的過程美化了一番,着重去掉她和時盛動手的片段,禾明沒有追究細節,心平氣和道:“隻要你們帶着我給你們的東西,就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她這樣說了,阮璃就放心地拍了拍時盛的肩膀:“開門吧。”
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時盛擡頭看向牆壁,然後平地一個跳躍,直接站立在兩米高的牆壁之上,一個眨眼間,他又消失在夜色中。
“你朋友,體力真不錯。”禾明感慨道。
躍上兩米高的地方,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連助跑都不需要,輕松得如同跨過一個小水坑。
阮璃幹笑了一聲,是啊,真是厲害。
厲害得不像個正常人類。
門被時盛從内打開,阮璃淡淡瞥了一眼臉不紅氣不喘的人,神态自然地越過他,走入庭院。
禾明走在最前端,她擡起手,溫和地敲門。
站在她身後的阮璃則看了一眼一樓的窗戶,小女孩應該沒有看清他們的臉吧,正想着,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住宅内的燈光瞬間全部亮起。
一對男女正站在門内,面色冷然地望着他們。
“流浪者,機械都市的罪人。”男人握着警報器,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們:“機械之心會審判你們的罪過。”
禾明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說話的男人,她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眼前這個年近四十歲的女人身上。
就算過了三十年,就算她已經長成了不同的樣子,禾明還是能夠一眼認出她的女兒。
女人同樣望着禾明,但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猶如見到一個陌生人。
熟悉的抽痛感再次襲來,禾明依舊挺直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