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這什麼鬼東西,整的神神叨叨怪吓人的。”
陳海峰一手撐傘,一手舉着手機看群裡同學們發的消息,後背禁不住陣陣發涼。
他歪起腦袋,用臉側和肩膀夾着雨傘,想要打字問問同學們現在該怎麼辦。但因為着急沒夾穩,雨傘在他肩膀上搖搖晃晃幾下,掉到地上。
他忙彎腰去撿,手伸到一半卻突然頓住。
雨停了。
陳海峰起身收傘,同時目光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旁邊的籃球場往日裡這個時候雖算不上熱鬧,但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個人打球的,今天因為下雨地面濕滑,一個打球的人都沒有。
偌大一個球場,隻有他在場邊形單影隻地立着。
他原本是個膽子大的,再黑的夜路都敢走。
可現在,他看着空無一人的籃球場,莫名覺得在那婆娑交疊的樹影中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自己,頭皮不受控制地陣陣發麻,兩條腿也開始發軟。
不敢再多做停留,陳海峰轉頭就邁開步子朝着宿舍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跑過一個拐角後,前方不遠處終于是出現了一個人影。
陳海峰松了口氣,随即放慢了腳步。
有伴就行,他不是一個人了。
那人走得異常的慢,走路姿勢也有些别扭,像是手腳不協調一樣,但陳海峰此刻将人當做自己的救命稻草,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
兩人間的距離很快拉進,陳海峰随之也看清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女生,穿着一席墨藍色的長裙,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身後,腳邊的裙擺随着她的步伐像波紋一樣層層疊疊地蕩開。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個很漂亮的女生。
陳海峰沒敢靠人女生太近,怕大晚上的被人誤會成尾随癡漢,就配合着女生的步調,在人後頭不遠不近地跟着。
女生心情似乎很好,嘴裡還哼着小曲,但因為隔得遠聽不分明,陳海峰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來是哪首曲子。
地面潮濕,啪嗒啪嗒的踩水聲和女生小聲的哼唱交織回蕩在寂靜的街道,一股莫名的異樣感自心底緩緩升起。
但陳海峰在一團亂的思緒中卻怎麼也理不出那個線頭來,最後隻煩躁地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好冷,比剛才下着雨的時候還冷。
為了壯膽,也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陳海峰掏出手機打開群聊,想看看幾分鐘的功夫大家都讨論出了些什麼所以然來。
結果卻發現,自五六分鐘前起,群裡就沒有人再說話了。
他覺得奇怪:[人呢,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
有人回道。
陳海峰懸着的心放下。
[繼續讨論呀,不是還沒讨論出個什麼來嘛,這課程究竟是怎麼回事,咱們要怎樣熬過今晚。]
[我在]
[我知道你在了,其他人呢,怎麼不吱聲呢]
[我在]
咯噔。
陳海峰心頭狠狠一震,毛骨悚然的寒意頃刻間便從後背竄至全身,手腳冰涼。
剛才太激動了沒注意,現在意識到不對勁後再來細看,陳海峰終于發現回複他的這個人頭像是全黑的,他之前根本沒有在聊天群裡見過。
現在和他聊天的這個人,不是班上的同學!
敲到一半的問題不敢再繼續,陳海峰收起手機,加快腳步朝宿舍趕去。
走到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前面的女生突然停住了,嘴裡小聲的哼唱也戛然而止。
陳海峰一心隻想趕快回到宿舍,也顧不上去關心女生為什麼要停下,大步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程後,鬼使神差的,他回頭想看看女生跟上來沒有,卻見那女生依舊站在路口處,且仍用背對着他。
異樣感愈加濃烈,周遭的空氣仿佛凝成實質沉沉地壓在肩上,壓得人快喘不過氣來。
陳海峰想轉身離開,雙腳卻似灌了鉛般重得根本擡不起來。
呲呲。
手機忽然發出類似電流聲的雜音。
呲呲,呲呲。
電流聲越來越大,大到無法忽視,甚至,還隐約夾雜着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陳海峰手抖得已經快拿不穩手機了,在幾欲沒頂的恐懼中,就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等好不容易看清屏幕,陳海峰又立刻尖叫着将手機丢了出去。
他的手機不知在什麼時候,自動接通了一個陌生來電,電流聲和嗚咽聲便是從電話那頭傳來的。
手機落地後又往前滾了好幾圈,屏幕徹底黑了下去,那令人膽寒發豎的電流聲和嗚咽聲也随即停止。
同一時間,停在路口的那個女生又開始小聲地哼唱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陳海峰終于聽清,原來之前斷斷續續的調子不是女生哼的歌,是她的哭聲。
她一直在哭。
下一秒,女生以背朝陳海峰的姿勢,快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倒退而來。
當女生離自己隻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陳海峰看見了令他全身血液瞬間倒流的一幕。
女生的腳,腳尖是正朝向他的。
-
舒白上到五樓,班上的女生正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走廊裡。
陸茉是走廊裡為數不多沒穿着睡衣的人,她紅着眼睛坐在地上,看到舒白後起身撲進她懷裡,嚎啕大哭道:“舒舒,這個課程到底是怎麼回事,好恐怖啊。”
“我們會不會死啊?可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嗚嗚嗚……”
“哭哭哭就知道哭。”
與舒白陸茉同住506寝室的吳秋素和方曼穿着睡衣,并排靠牆站着。
吳秋素是有話直說的爽快性子,平日裡沒少因為陸茉一有個風吹草動就紅了眼的動靜跟她吵,不過兩人關系倒沒有因此疏遠,反而越吵越親近。
但當下情況與之前不同,吳秋素現在勉強保持着冷靜,見陸茉又是隻知道哭,使勁薅了一把頭發斥道:“哭有用嗎?”
“還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躲才不會被找到。”
而她身旁,方曼披散着頭發,穿着睡衣靠在牆壁上一言不發。
以前吳秋素和陸茉鬥嘴吵架的時候都是方曼在中間調和,隻不過今晚她卻是再沒有那個心情了。
聽到吳秋素對陸茉的叱責也隻低着頭,垂落的長發之下是她蒼白的面容。
“大家,不,不用這麼悲觀吧。”住在隔壁507的王雪茹弱弱開口,“剛才那個聲音隻說了不要被找到,也沒有說被找到了會怎麼樣啊,或許,會沒事的呢……”
“那不如你主動送上門去被它抓,看看到底有沒有事?”有人不留情面地反駁她道。
聞言,王雪茹臉上血色瞬間褪盡,咬着嘴唇不說話了。
“躲到哪裡都沒有用的,”絕望的情緒在走廊裡擴散,學委杜雯臉色蒼白地靠着門框坐着,自暴自棄地說,“咱們被實時定位,無論躲到哪裡都會被找到的。”
舒白輕拍陸茉的背,安撫了一下她的情緒,視線掃過周遭頹喪的衆人,遲疑片刻,還是決心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