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方便給我做個特訓嗎?”月見朝着樓上喊道。
“還是像之前那樣,不使用術式和咒力,僅以體術對練的形式?”
“是的老師,請訓練我,我想進一步提升……”突然間,月見注意到窗邊還有另一個金發的身影,于是她及時改口:“……等老師有空再說吧。晚些時候好了。”
“現在就可以啊。”随着這句戲谑的回應,圖書館内部突然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玻璃窗瞬間破碎,碎片如同被狂風卷起的雨滴般四處飛濺。一道人影從中沖出,月見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被重重地壓制在了塵土飛揚的地面上。同樣的情景再次出現,如同上次被夏油傑制服一樣,她感到一種無法反擊的屈辱。
“我還沒有準備好,老師你這是偷……”她努力轉過頭看他。
“偷襲?”五條悟稍微壓低身體,以一種不可動搖的力量控制着她,“這句話對敵人說有用嗎?不守武德,無恥之類的。”
咒力在她的周圍急劇擴散,仿佛是對這句挑釁的強烈反抗。五條悟并不打算把她逼到絕境,稍微松懈的瞬間,她便掙脫了他的束縛,落到了安全的位置。
“現學現用得很靈活。”他調侃地說。
“跟老師學的,”月見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警惕着他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随時準備迎接他突破平靜沖過來的攻擊。“事先說明不用咒力——但如果跟反派講誠信,恐怕我已經死過好幾次了。”
***
總而言之,這件事還是過于勉強了。
超乎尋常模式的訓練延續到了宿舍樓後方那片靜谧的小山丘上。一時間煙塵彌漫,灰燼與枝葉四散飛舞,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焦土的味道。
月見從未如此出格地運用咒力,周身淺淺的咒力釋放出危險的信号。天地旋轉,砂石如星辰一樣點綴在一望無垠的黑暗圖幕上。術式的發動僅在一念之間,她似乎已經窺見了一個巨大的時空裂縫正向她緩緩張開牙口。
沒有等五條悟動手,她突然從混亂中急速墜落,在即将與地面撞擊的瞬間,對方伸出手臂準确無誤地接住了她。慣性的力量讓他們撞向了一棵粗壯的老樹。
樹幹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枝葉嘩嘩作響,仿佛整棵樹都在顫抖。五條悟背靠着樹幹,他身上半點灰塵也沒有沾染。懷中的女孩喘息未定,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四周一片狼藉,直到最後一片落葉在空中被風接走,月見才漸漸恢複了呼吸。
“也太亂來了,完全不像月見的風格。”等到她稍微從驚慌中緩和一些,五條悟才開口
點評她毫無章法的動作。
“老師……”月見還跌在他的懷裡,但她沒辦法移動,剛才嘗試利用回溯時間高速移動的失敗導緻腿腳暫時不能動彈,她隻能擡頭迎着他投過來有些嚴苛的眼神,“我還是失敗了。明明都被老師吓到也沒能爆發出潛力。”
她失敗的不隻是沒能在訓練中突破極限,還有那次與詛咒師夏油傑的交鋒。這一點,他們兩個心知肚明。
“月見身上總是會遇到各種超綱的難題欸,”五條悟低頭含笑說,“因為通常學生是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每次做教案,月見這份都得單獨拿來好好思考。”
“嗯?”
“比如一般人是遇不到"是否要救下一個明知道在未來已經犯過罪的人"諸如此類的選擇。”
“……老師,佐藤先生的事我已經盡可能不去想了。”月見換了種語氣,認真起來:“我想的是生者的事。為了避免下一個委托人在我身邊遇害,為了能守護重要的東西不被奪走,我必須更強一些。”
思考了片刻,五條悟突然開口:
“月見是想要救娜娜明嗎。”繃帶散落,豎發蓬松地自然垂下,露出的藍眼睛裡絲毫讀不出情緒。“我們給七海接風那天,你說他會死掉。”
“……是的,我希望他能度過一劫,逢兇化吉。”
月見擡眼望着他,這樣近距離待在他懷裡還是頭一次。
過了會兒,他開口說:“月見不用做超負荷的訓練,救人的事可以托付給最信任的老師去做。”
“老師……”
“不然很麻煩吧。記憶不斷交疊,每一次回溯遇到相同的人還要去考慮這個人的人生自己有什麼可以努力幫助的地方,換我要瘋掉欸,簡直是道德虐待嘛。”
聽五條悟這麼說,月見垂眸,忽然伏下身體讓臉貼近他心髒的地方。隔着無下限術式,她仍能聽到那裡蓬勃有生命力,屬于成年男性剛毅的心跳。“隻要老師相安無事,大家都能得救。”她輕輕說。
有那麼幾秒,五條悟沒有說話。他隻是低頭注視安靜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以為她隻是太累了,于是輕輕拍了她一下,接着順勢抱着她站起來。
而月見像被突然的舉動驚擾到的小動物,身體本能縮了一下,臉龐被迫從那溫暖的胸口離開。
“回去休息。”他撫慰道。
于是下一秒,他們兩個就瞬移至咒術高專校的教師寝室樓門口。
而夜蛾校長多半在趕來殺人的路上。
“自己可以嗎?”
“嗯,我試試。”月見順着他放下的動作站穩平地。腿腳恢複些知覺,麻痹感也沒有那麼強烈。
“幾步路我可以走。”她試着往寝室樓門口走了兩步,然後回望他,揮手再見:“老師先去忙吧,伊地知先生之前就說在等你出發,現在可能在要不要打電話催促你這件事上斟酌好久了。”
“嗯。不舒服的話找硝子,我先走了。”五條悟重新纏繞上繃帶,然後就消失了。
***
當月見回到宿舍,疲憊地躺下休息時,一種時間加速流逝的錯愕感悄然襲來。她不确定這是否源自于自己在練習時因急于求成而嘗試使用術式瞬移卻不幸失敗的經曆。今天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快進鍵,從僅僅十幾秒便以失敗告終的訓練,到山林中那戛然而止的擁抱,再就是寝室門口那倉促而短暫的告别——一切如同電影中的快速剪輯般閃過。
然而,細細回想,她意識到這并非全然是時間在作祟。每當與五條老師相處時,總會有種類似的感覺。他總是那樣突如其來地出現,話語間突然轉折,随即迅速做出決定,倏爾又匆匆離去,步履從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