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靈痛苦地嘶吼,更加瘋狂地反擊他們。
……
與此同時,在山腳下的蜿蜒道路上,一輛黑色轎車正疾速前行。
駕駛車子的是不敢說話的伊地知,後面坐着宮野悠和五條悟。氣氛不大對,伊地知也不敢問。而往常一貫擅長活躍氣氛的五條悟也沒有說話。他的視線投向窗外,也沒人看得出他在想什麼。
“月見是為什麼會使用術式?”從詛咒師那裡得知了回溯的真相,宮野悠如坐針氈,心有餘悸地問他:“你有問過她嗎?”
五條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轉過來看她。
“喂,是不是因為我……”
“問過一次。”他終于收回目光,轉回來的時候神情似乎有些疲憊,“說是為了救人。”
“那是……”
五條悟沒有說話,窗邊的顔色仿佛喚起了某些回憶。
他還記得,那天夕陽落山後,天空被染成一片金紅色。
———“月見同學是從2018年回來的吧。當時為什麼要發動術式呢?”
去接小小惠的那天,他問過她。
———“……因為想要救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家人,朋友,還是伴侶呢?”
———……都不是。”
後來,他就沒有再過問這件事,但會有留心出現在月見身邊的人。為了避免她感情用事再次使用回溯,他也做好了随時幫她救人的準備。
然而……
在從澤田木生那裡得知了月見家族術式的詛咒後,他又想起了那天的問答。
———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也不是伴侶。
那麼究竟是什麼人,促使她做出了如此決絕的選擇……
正當車廂陷入了更深一層的靜默之時,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響起,五條悟擡起頭。伊地知因為在開車的關系,隻能尴尬地按下免提鍵。
“您好……樂岩寺校長……”
聽到電話來人的身份,宮野悠也有些在意地側耳傾聽。
“那小子在你身邊吧?”
那小子……
是指五條先生嗎?
伊地知不知道該怎麼當着五條悟的面回應這個問題,隻能明知故問地多問一句:“……您指的是?”
“老爺子打過來真稀奇———”五條悟接過話茬,免去了接下來至少兩個來回的彎彎繞繞。“什麼事?我在聽着。”
“是月見的事。”
***
咒力的餘波在狹小的空間内回蕩,周圍扭曲的畫面逐漸恢複成山洞原本的模樣。當一切終于歸于平靜時,月見與禅院直哉已是遍體鱗傷。他們的衣物被不同程度地撕裂,鮮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
然而此刻,并沒有人因為戰勝了剛孵化不久的特級咒靈而感到歡欣鼓舞。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氣息——有人正暗中謀劃,有人則高度警覺。
“還想殺我嗎?”月見倚靠在身後粗糙不平的岩壁上,盡管身體虛弱至極,她仍試圖以最後的力量威脅眼前同樣受傷嚴重的禅院直哉,“……對你而言,這毫無意義。”她手中的劍微微閃爍着咒力的光芒,勉強舉起來作為防禦。
由于失血過多,月見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耳邊禅院直哉的謾罵聲也變得斷斷續續,最終消失無蹤。仿佛有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将那個煩人的對手卷走了一般,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在這片寂靜之中,月見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血液滴落在地面的聲音,聲音清脆得如同山間清澈的泉水,卻帶着冰冷刺骨的感覺。她的身體異常寒冷,但求生本能使她的精神依舊緊繃。
左側肩膀受了重傷,肋骨可能也斷裂了一根;口中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她知道這些傷勢還不至于危及生命。
對自己傷勢時刻做出評估,一旦生命垂危,她就會發動回溯……謝天謝地,現在的情況比她預想的好很多。
“禅院?”
等了很久,對方卻沒有再發起攻擊。仿佛真的憑空消失了似的,這讓月見感到十分困惑。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還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殺意。
腦部可能受到了沖擊,月見的視線變得更加模糊。耳朵裡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響,但她能感知到有人正在靠近。
是清新冷冽的泉水氣息,是那個人特有的氣味。
憑借着超乎尋常敏銳的嗅覺,月見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判斷。她掙紮着起身,放下咒具,朝那個方向緩緩挪動。
“老師?”
當她試着移動腳步時,突然跌入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我打赢了一隻特級咒靈……”月見埋首于他的懷中,不合時宜地擡頭向他炫耀自己的勝利,“老師,我真的做到了……”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五條悟一反常态,沒有用他慣有的輕松語氣來安慰她。
當他沖進山洞,看到渾身是血、搖搖欲墜的月見時,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瞬間閃過他的腦海——在某個不知名的時刻和地點,他也曾目睹過這樣滿身傷痕、鮮血淋漓的她。
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她又是什麼時候受過如此重創……
盡管五條悟努力回想,這段記憶卻如同被迷霧籠罩,始終模糊不清。這不是簡單的遺忘,倒像是突然湧現了一些本不屬于他本人的記憶片段。
破碎,深刻,卻又……無比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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