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墓地
月見站在雨裡,雷光在夜空中閃爍,映照出男人額頭的縫合線,像條蜈蚣在皮膚下遊走,忽明忽暗。
恐怖的記憶侵襲而來。十歲前父親對她的笑臉,以及手拿獄門疆的“夏油傑”在注意到她的存在後露出的危險笑容————兩種形象混合在一起,令她頓生寒意。
然而眼前的局勢容不得她分神。曾經封印了五條老師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用屬于她父親的面孔扭曲成陌生的神态:“很想跟你說說話。但很遺憾,這次你的對手不是我。”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龜裂的縫隙中湧出熾熱的岩漿,泥土被瞬間吞噬。
抱歉了,母親……
月見迅速反應,借着墓碑的支撐力向後翻躍,幾乎在同一瞬間,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熔岩吞沒,化作一片熾熱的火海。漏壺從火焰中緩緩直起身子,火山岩般的頭顱上,獨眼轉動着,鎖定她的身影。
羂索退到燃燒的熱浪邊緣,神情悠然。他開口說了些什麼,但月見聽不清。她的視線因高溫和蒸汽變得模糊。
手中的咒具在燃燒的水汽中劃出一道寒光,然而當她再次定睛時,羂索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戰場上。
漏壺……
月見第一眼就認出它。
那個在涉谷戰場上一擊便燒毀了七海建人半邊身體的特級咒靈,火力大招足以吞沒整個涉谷的恐怖存在。
這不是她能戰勝的對手。
對方右臂炸開火焰,碎石與火星如暴雨般砸落。
灼熱的風擦過她的耳際,熱浪一波接一波地席卷而來。隔着熊熊烈火,月見根本無法靠近它的本體,隻能勉強閃避,試圖拉開距離。
她一邊躲避,一邊努力将戰場引向遠離墓園的地方。明知希望渺茫,她還妄想保住這裡。
火焰的轟鳴聲充斥着耳膜,腳下的地面在高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跑得倒快。”漏壺的聲音帶着戲谑,獨眼眯成一條縫,岩漿從它腳底蔓延,順着雨水向她逼近。它的動作并不急躁,仿佛在享受這場單方面的追逐。火焰在它手中跳躍,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火海,将周圍的墓碑、枯木盡數吞沒。
月見呼吸急促,肺部像是被火焰灼燒一般疼痛。她的刀在手中微微發顫,刀刃上還殘留着與岩漿碰撞後的焦黑痕迹。
她深知自己根本不是漏壺的對手。特級咒靈的力量遠超她的想象,哪怕隻是擦過火焰的邊緣,皮膚上也會留下灼燒的刺痛。
“差不多該結束了吧。”漏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幾分嘲弄。月見猛地回頭,隻見它右臂高高舉起,熔岩在它手中凝聚成一顆巨大的火球,熾熱的光芒照亮整片夜空。
漏壺獨眼中的火焰跳動了一下,火球脫手而出,朝着她直撲而來。
月見的身體本能地向後躍去,但火球的速度太快,熱浪已經撲面而來。她幾乎已經被逼入絕境。
怎麼辦……
她不能死在這裡……絕對不能。
可如果要避免死亡,現在就隻剩下一個辦法。
她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抗拒。
不要……
一旦這麼做的話,她好不容易與五條老師共同經曆的一切——他漫不經心卻總能讓她安心的笑容,以及他偶爾流露出的溫柔與信任……所有的記憶都将再次被抹去。
她不想失去這些,不想回到那個陌生的起點,裝作無事發生那樣,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重新拾起那些點點滴滴。
可是……她已經沒有選擇了。
月見的聲音顫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戒指在火光中閃過一抹微弱的藍光,但她全然沒有注意到。
“回溯。”
世界在這一刻,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