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治療青岚的蠱叫做琥珀,但是烏木現在的頭很疼。因為她即便已經把家裡翻了一個遍,也仍舊沒有記起來把琥珀放哪兒了。
烏木把最後一件衣服扔在地上,決定先放棄一會。
她往後一躺,打了個滾,抱着被陽光曬暖的被子嗷嗷嗚嗚,勉強覺得煩躁的心情平複了些許,決定等阿山回來後再問問蠱在哪兒。
放下一樁心事的烏木眯着眼睛,曬着暖洋洋的太陽,在陽光下昏昏欲睡。
久違地,她做了個夢,溫和而堅硬,是琥珀的顔色。
所謂良蠱通靈,烏木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夢裡,也清楚知道是她的尋找喚醒了琥珀的沉睡。烏木緩了呼吸,在半夢半醒之間沉下氣,看着堪稱溫和的蠱蟲。
白白胖胖的蠶,被金黃的樹脂包裹着,未吐完的絲在琥珀内交織,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這隻琥珀是當年村民耕地的時候挖出來的。
烏木那時福至心靈,一扭頭看到這塊被托在老農手心裡的琥珀時,心裡便一顫。一種沒由來的吸引力讓她帶走了這塊琥珀,用了一錠金子。
事實證明,這是正确的,那琥珀不知經曆了多少春秋,但其中的蠶竟奇迹般地仍留着絲絲縷縷的生命力。烏木用尋來的靈草加入了自己的血練成了這隻漂亮的蠱,名字就叫做琥珀。而它其實更像一個奇迹。
琥珀裡的蠶軟軟地挨挨蹭蹭,發出吐絲的輕嘶,編織者巨大的蠶繭,縫縫補補,等待着破繭成蝶。
烏木在夢裡安靜地注視着它,這是她們最後的遇見和告别。
烏木伸出手去,碰了碰琥珀金色的外殼,哄它:“乖孩子。”
“嘶。”琥珀動了動。
烏木笑起來,像是天上的太陽褪去了熾熱,她撫摸着琥珀,用詠歎一般的語句安撫它。
“你曾受困于無止境的牢籠,卻也曆過無窮盡的歲月。我曾感歎生命的不竭,以你為希望。卻盡陷你暖金的光芒,而稱頌你琥珀。盡不必受困于金黃的液體,你們本為一體。”
琥珀安靜地聽着她的詠唱,白色的蠶随着金黃色的樹脂流動,一卷一卷,仿佛得以安眠。
一直到黃昏盡頭,夜幕深處。
烏木從柔軟的被子裡鑽出來,睜眼看見在月光下躺在竹椅上的阿山。月光柔和了少年的面龐,樹影懶散地拂着少年的眉目,像很多很多年前的夏日,溫柔地讓人仿佛要醉過去。
烏木赤腳走向阿山,她從後面探出頭去,細細端詳安睡的人,發絲輕輕蹭着阿山下颌。暖黃色的光下,阿山的半張臉被攏在烏木的影子裡。
“好乖。”烏木想。
想着,她便彎了眸子,露出了笑意,眼裡盈滿了碎光。惡作劇似的将手搭上了阿山的臉,便毫不意外地看見少年乖巧地睜了眼睛。
琥珀色的,溫暖的,柔和的眸子,安靜沉穩,乖得不可思議。
“主人。”她聽見阿山喚她,聲音幹淨清冽,卻又帶着些尾音,軟的不可思議。
烏木眼睛瞬間便軟得不像話了,她順勢下俯身,将唇貼在阿山的額上,微側了臉,跟阿山蹭蹭,便聽見動物似的呼噜聲。
于是烏木的眼睛更彎了了完,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往上漫,一邊蹭,一邊欣賞着阿山耳後漫上的薄紅。甜極了,她想。
“阿山。”烏木軟和了嗓子在他耳邊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