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便是一笑:“這就是我的作用。我會護住她的識海,讓她精神不受到死氣的污染,她會跟以往無異。”
閻羅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銳利,直盯住烏木,似乎要将她的一切都看個清清楚楚。
但烏木隻是溫和而坦然地回視他,眼底是無法遮掩的自信和驕傲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一瞬,閻羅移開了目光,點了點頭。
烏木便笑了,笑的時候還好心提醒了一句:“你要想清楚代價。”
閻羅語氣波瀾不驚:“多謝提醒,但我已經想了幾十年了。”
于是烏木便不再多言,而這事情便也這麼定下來。
不過要準備的東西不少,因而不能立即開始治療。
于是在他們約好日子後,閻羅便将他們送出了門。
烏木站在店鋪外邊,揮了揮手中的閻羅令道:“這令牌還你?”
閻羅隻朝他們随意揮了揮手道:“你拿着吧,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
烏木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再客氣,将令牌交給了阿山。
大家各懷心事,沒什麼心情繼續寒暄,于是對視了片刻,閻羅便開口趕人:“行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待他們再說話,隻閻羅一揮手,烏木他們眼前的景象便又翻了一個遍。
綠瓦紅牆變成了黑磚白瓦,入眼仍舊是那白森森的一片,散發着冷漠森嚴的氣息——正是鬼市的風格。
但烏木此時心情卻相當好,她伸手一遍遍從阿山腕上的五鬼鍊上撫過,心裡泛起一片片喜悅的漣漪。
阿山。
她的阿山。
終于不用再日日受苦于蠱氣侵蝕,忍受那剜骨之刑。
烏木眸子微微彎起,溫和地仿若一池春水,帶着連主人都沒有意識到的隐晦濃重的愛意,輕輕掩藏在制式面具之下。
隻有她執着阿山的那隻手和在阿山手腕上摩挲的觸感,在明明白白地向兩個不懂愛意的小鬼傳達着溫柔而長久的悸動。
阿山垂着頭,悄悄攥緊手心,用指尖把從左胸傳來的麻癢痛意摁進掌心。
他的蠱師總是這樣,總這般顧着他,站在他的前面,生怕他受了一分一毫的傷害,或是一絲一縷的疼痛。
卻偏偏對自己的性命不屑一顧,重視輕易視之為無關輕重的砝碼随意壓上賭桌。
真是……實在不像個蠱師。
阿山有些難受,不知道是手上的觸感還是胸口的癢意,讓他心裡焦灼,眼尾泛紅,莫名有些難耐。他面具下的眸子悄悄暗了暗,手掌微動,捉住了烏木停在他腕上的手,将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的指縫中擠過去,扣緊了。
“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阿山在心裡自嘲地笑,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圖,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烏木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阿山,面具下的臉上滿是無奈的寵溺笑容。
可惜阿山看不見,他早半害羞半緊張的轉了頭,即使隔着兩層面具的阻擋,臉上也已仍舊爬滿了紅暈。
看不見自家蠱蟲的可愛表情,烏木隻好略帶些遺憾地回握緊阿山的手,拉住他往前走去。
他們還需要準備些東西,而鬼市,是交易的最好場所。
……
其實烏木向程鳳說了謊,就是程鳳問她知不知道鬼市的那次。
當時她搖了頭,但她其實是知道的,而且還進來過許多次。
——老朋友的産業,無論如何都是要去捧場的。
而老朋友自然也給予了他們充分的便利,無論是進出鬼市的途徑還是鬼市中對他們敞開的秘密後門。
烏木和謝驚風都一清二楚。
他們去找程鳳要憑證,不過是需要一個在監視下的名正言順的進出理由罷了。
烏木牽着阿山往前走去,在一個挂着青燈的岔路口向右拐了進球,然後直走到第三個岔路口左拐,再到第五個岔路口右拐,到第七個岔路口右拐,然後在第九個岔路口直行,來到一個死胡同裡。
面前就是高聳地白牆,但烏木和阿山的步子卻沒有停,他兩徑直從胡同的牆裡穿了過去,來到了一個交易行中。
無論在哪裡,偷渡客總是相當容易被店家關注的。在烏木踏入交易行的一瞬間,便感受到了身上聚集的數道視線。
但她恍若未覺,隻管帶着阿山往第三排的櫃台前去,那裡放着些黃符、黃紙和朱砂。
烏木隻勾了勾阿山的手掌心,阿山便默契地遞給她一塊令牌。
他們在櫃台前站定,将那令牌放在櫃台上,烏木向櫃台後的老闆打了個手勢,那意思是“全都要”,接着便遞出一隻錦盒。
令牌跟單娘之前給他們的那個極其相似——或者說它們本來就是同一款,墨玉的牌面,右下角一個是浮雕的“鬼”字,隻烏木這塊令牌中間是一個“巫”字。
老闆的面具專注地盯着令牌,好一會,老闆才伸手将鬼氣覆在令牌上。然後他們便見得令牌上的墨色褪去,隐隐顯出一株藥草的形狀來。
周圍盯着他們的視線默默移開了,隻剩下一道若有若無地視線例行公事式地觀察着他們。
而這邊,老闆已經從令牌上收回了手,又驗過了烏木遞來的錦盒,朝她點了點頭,然後便将櫃台上的東西全部包了起來,同令牌一起交還給了烏木。
鬼市内不能說話,交易行裡也一樣。
于是烏木便也隻是朝店主點點頭示意後,就讓阿山将東西收了起來,繼續往裡面的櫃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