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驚鴻人已躺在床上,倏地從驚喜中回過神來,“雲舒,算了吧。”
他已看過全天下的名醫,他們都沒法子,難道宴雲舒新學個三腳貓功夫,還能真把他治好不成。
宴雲舒雙手結印,趁那内丹裡蟲子不注意,迅速将它封印起來,“我說了,舅舅,你要相信我。”
她語氣笃定,宴驚鴻便沒再開口,省得掃了孩子的興。
宴雲舒坐到床邊,運功疏通他雙腿穴位,卻漸漸發現異常,擡手掀開對方褲腿。
萬萬沒想到,堵住宴驚鴻雙腿穴位的并非淤血或毒素,竟是活物。
那些東西受到刺激,在宴驚鴻腿裡瘋狂蠕動起來,肌膚被撐得上下起伏。
宴雲舒當機立斷,到桌上拿過兩個空茶杯,劃破手指滴入兩滴鮮血,放到宴驚鴻膝窩下。
随後,她輕揮指尖,宴驚鴻膝窩處便各自裂開一道細口。
聞到新鮮強大的血腥味,那些東西自發自覺從他體内出來,争先恐後,密密麻麻。
一根接一根紫色細蟲蛄蛹着落到杯子裡,場面極其惡心,宴雲舒不自覺皺起眉頭。
宴驚鴻雙腿沒有知覺,不知發生何事,隻瞧她臉色很難看,便出聲安慰,“無妨,不行就算了,反正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宴雲舒搖搖頭,暫時沒說話,隻等那蟲子落盡,運功仔細檢查一番,确保他體内再沒别的東西,才拿起杯子,遞給宴驚鴻看。
隻一眼,宴驚鴻眼神呆住,簡直難以置信,“這……是從我腿裡弄出來的東西?”
如此惡心的玩意兒,竟在他體内存在這麼多年,宴驚鴻頓覺反胃,捂住嘴幹嘔起來。
“沒錯,但你體内還不止這些。”宴雲舒把杯子拿開,沒再繼續惡心他。
她轉身把杯子放在地上,打了個響指,杯中之物頃刻間無火自燃。
那些蟲子被燒得痛苦掙紮,幾條幾條糾纏在一起,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最終化為黑乎乎一灘。
燃燒完畢,腥臭味布滿整個房間,宴雲舒嫌棄捏住鼻尖,打開窗戶通風。
好一會兒,宴驚鴻才緩和過來,顫着聲問:“不止這些,你的意思是,我身體裡還有别的東西?”
宴雲舒點點頭,但沒說具體是何物,畢竟她自己還沒搞清楚,“舅舅,你知道是誰對你下的毒手嗎?”
宴驚鴻沉思片刻,到底沒有線索。
此事他已調查二十年,别說兇手,連一絲痕迹都沒找到,簡直蹊跷。
“雲舒,”他忽地叫宴雲舒名字,語重心長囑咐:“舅舅無能,隻有靠你了。”
“如今你也出息了,晏家,還有天玄宗,你一定要守住。”
宴雲舒伸出手,隔空将那兩杯惡心殘骸捏得稀碎,清除幹淨,嘴角帶笑,“舅舅可别想躲懶,等我把你治好,你自己去守。”
她從懷中取出張調解令,手腕一轉将其化為手環,戴在宴驚鴻手上,護佑他免于傷害。
“好好吃飯,你内丹中那物我已将它封印,往後可正常修行。”
宴雲舒略微思索,再道:“讓宴淩和舅母每日給你按摩雙腿,服些生肌丸,不出三月,定可自行站立。”
“敵在暗,我們在明,舅舅切勿洩露消息,以免打草驚蛇。”
幸而這些年宴驚鴻保養得當,否則哪怕半年也不一定能恢複。
“那是自然。”宴驚鴻表面鎮靜,實則自聽到“正常修行”那幾字後腦中便是一片空白,心緒翻湧。
他期盼這一天,實在太久。
忙活一上午,下人剛備好午飯,宋怡留宴雲舒用膳,她卻堅持要走。
要做的事還很多,宴雲舒本打算再去一趟藏書閣,查查宴驚鴻内丹中那蟲子到底是何物,半路肚子卻叫出聲音,不得不先回慕雲苑。
“小姐,你跑哪兒去了,還以為你不回來吃飯呢。”
汐茉跑着去給宴雲舒拿碗,嘴裡念念叨叨,“話說回來,好幾天沒見胥公子,送到房中的飯菜也原封不動,不知道他怎麼了。難道,你們吵架了?”
熱騰騰的米飯遞到宴雲舒手裡,她一手接過,一手拿筷,“沒有。”
“沒有?那他怎麼不吃飯?”汐茉想不明白,人為何好端端絕食。
宴雲舒懶得解釋,隻心下嘀咕,這小白蛟氣性倒挺大,說他兩句而已,還要絕食抗議?
吃飽喝足,宴雲舒躺在院中休息,微風暖陽好不惬意。
困意上湧,不知何時閉上雙眼,半夢半醒間,猝不及防想起那小白蛟來。
胥長隐餓了三天,還是四天?
他好歹是隻蛟,餓幾天應當不成問題。
但話說回來,餓着肚子怎麼修行。
……
思來想去,腦中逐漸清明,宴雲舒到底還是站起身,去小廚房裝了一食盒吃的,出門找人。
房間沒人,院子裡也沒有,平時修行打坐處也不見人影,她甚至懷疑那小白蛟被她氣跑了。
宴雲舒心下些許煩躁,再往山上尋,意外聽見打鬥聲。
刀劍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劍氣蕩過樹梢,震跌片片綠葉。
“趕緊滾,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