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今沒想明白，為什麼父皇永遠相信别人，不相信他，也不信他母妃。

“當初母妃說她假孕，你也不信，你也責罰母妃，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們母子根本就一點也不重要？”

“放肆！”高衡似被觸到逆鱗，大發雷霆，“孤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

“難不成，她一介妃子，故意傷害自己，栽贓嫁禍你們？”

無論是此前靈貴妃推淑妃落水，還是方才高珉推淑妃摔跤，都是高衡親眼所見。

高珉恨恨咬着牙，擡手指着淑妃和靜妃，“剛才她們自己親口所說，用一個不存在的孩子，就扳倒了那狐狸精，甚至因此歡欣雀躍。”

“臣妾沒有。”靜妃惶恐下跪，立刻倒打一耙，“臣妾不知哪裡得罪了七皇子，要如此污蔑臣妾，求陛下明察。”

“陛下……”淑妃也作勢要下跪，被高衡攬住腰，護在懷裡。

這般種種，讓高衡失望極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也學會你母妃那套，謊話連篇，肆意污蔑他人了。”

“犯了錯非但不承認，反而說謊，今日若是不重重罰你，往後豈不跟你母妃一個樣子。”

“謊話連篇……肆意污蔑……”高珉喃喃重複這兩個詞語，随後整個人頓在原地，雙目無神。

那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聲音翻湧上來，在他腦中往複循環，瘋狂咆哮。

“什麼貴妃，不過是不知哪裡來的卑賤之人，也想當主子了。”

“她還真以為陛下喜歡她嗎？陛下若當真喜歡她，便不會讓她去死了。”

“帝王心，最難測。”

“死得好啊，怎麼不帶她生那賤種一起死，一了百了。”

……

“你跟你娘一樣，都是賤種！”

“蠢貨，早該死了！”

……

“跟你母妃一個樣子！”

……

到底年歲尚幼，心智不夠成熟，又被報以期望的父皇如此對待，高珉小腦袋裡那所剩無幾的理智徹底崩塌。

“是啊，我跟母妃一個樣子。”

高珉從地上站起來，左眼隐隐泛起紅色光芒，直到整個眼睛變得赤紅，才擡起頭來。

“半魔！”司蘭雪震驚，此事竟跟宴雲舒所推斷的一模一樣。

那怪物隻有一隻眼睛紅色，明顯是人類與魔的後代。

“父皇不是喜歡嗎？”高珉喃喃着，行屍走肉般，一句一句問高衡：“父皇難道不是喜歡母妃、愛母妃，才帶她回來、把她困在這深宮之中嗎？”

幾句話之間，他模樣已翻天覆地，全然變化成另外一種樣子。

他左右扭動脖頸，發出“咔、咔”聲響。渾身肌肉骨骼迅速膨脹至可怖狀态，眨眼已是身長九尺，皮膚上瞬間長出黑色濃密毛發。

與此同時，高珉身上衣衫“咔嚓”裂開，碎成幾片落在地上，四肢指甲黑化，變得又長又尖。

他那爪子在地上随便輕輕一劃，便留下幾道極深的痕迹，若落在人身上，必定當即開膛破肚了。

在場所有嫔妃和宮女太監親眼所見，被這駭人一幕吓得驚慌逃竄。

誰也沒料到，好端端的七皇子會突然變成這般形狀恐怖的怪物，禦花園一片混亂。

“有怪物，快跑啊！”

“護駕，護駕！”

“琦兒、琦兒别哭，母妃在呢。”

“來人，速速去請修士們。”

“陛下，快走。”

……

目标現身，躲在暗處的杬辰和蕭鳴立刻跳出來，拔劍擋在高珉前面。

杬辰與蕭鳴一起朝那半魔攻過去，不忘提醒司蘭雪保護無辜，“蘭雪，我們拖住他，你速速掩護大家離開此地。”

“師兄，你們小心。”司蘭雪翻身而出，與天玄宗其他幾個師弟一起，掩護其他人離開。

高珉雖是半魔，但有怨氣加持，無比強大，以至于杬辰和蕭鳴二人合力也難以匹敵。

“父皇，”高珉聲音變得陰沉渾厚，宛如地獄修羅，“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

他力大無窮，又身如閃電，轉眼便甩開杬辰他們，“嘭”的一聲砸在高衡面前，攔住他去路。

“不好！”

司蘭雪、杬辰和蕭鳴三人齊齊追過去，但都隔着好長一段距離，心下焦急萬分。

慌亂中，高衡不小心摔倒在地，眼睜睜看那利爪朝自己落下，吓得動彈不得。

爪尖劃破他胸膛前一刹那，突然出現個仙氣飄飄的姑娘，擋在高衡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