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雲舒取出金葉子,遞給胥長隐,“想辦法買些羊奶來。”
胥長隐點點頭,接過金子,穿過人群快步離開。
他那滿頭白發和藍色瞳子太過顯眼,有人隐約認出來,低聲議論。
“那是神龍吧,那這姑娘就是活神仙?”
“他們帶這娘兒倆來,是來抓負心漢的?”
“八成是,這孩子才剛滿月,就抛下人家跑了,殺千刀的,真沒良心。”
……
被所有人指着鼻子罵,孫志惱羞成怒,兇神惡煞去吼宴雲舒,“我管你神仙還是鬼怪,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我的閑事。”
他早看那黃臉婆不順眼,終于找到絕佳機會把人甩了,宴雲舒竟又帶人找到他,可不把孫志氣得要死。
“不許對恩公無禮!”趙樸英擡起袖子擦幹淚,瞧瞧嘴臉惡毒的相公,又瞧瞧他後面那貌美女子,簡直難以置信,“我以為你死在哪裡才沒能回來,日夜擔憂,特地求了神仙來尋你,合着是你有了新歡,故意不回來。”
“孫志,我才剛為你生完孩子,你就這麼對我,你還是人嗎你?”
“我怎麼不是人了?”孫志絲毫不認為自己有任何過錯,梗着脖子罵:“是個人也受不了你。”
“不就生了個娃,像是多勞累似的,整日裡喊着這兒不舒坦、那裡又痛,白天黑夜地抱着你那賠錢貨啥也不幹。”
“老子出去賣鹽,累了一天,回來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還得伺候你們。老子窩了一肚子的氣,但凡說話聲大點兒,你就哭。哭哭哭,成天哭,除了哭你還會什麼?”
“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拾掇拾掇自己,完全是個怨婦,看見你就心……”
宴雲舒遠遠擡起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将那個“煩”字強行堵在他嘴裡說不出來。
一顆爛牙從他嘴裡飛出來,孫志捂着嘴,痛得說不出話,嗷嗷叫着。
胥長隐端着羊奶回來,正好撞見這一幕,腳步微頓,“勞煩,請讓一下。”
圍觀的人連忙讓出路來,他把羊奶端到趙樸英面前,對方卻騰不出手來接。
旁邊好心的大娘湊上來,幫忙接過去,“可憐的孩子,來,阿婆喂你。”
羊奶被胥長隐用靈力加熱過,現在仍舊溫熱。
看着孩子一口接一口的喝,趙樸英連忙道謝,眼淚不停往下掉,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孩子。
瞧她那樣子,隻顧着傷心,根本沒力氣對付負心漢,宴雲舒隻能代勞。
“你既然承擔不起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責任,那就别娶妻生子。”
宴雲舒抄起雙手,冷聲斥責道:“人家在嫁給你之前,也是年輕漂亮的姑娘,遠輪不到被你這般嫌棄。”
孫志剛被她扇了巴掌,正吃痛,不敢還嘴,偏偏腳又被宴雲舒定住,隻能老老實實聽着。
“既然你覺得生育後代很輕松,那不妨……”宴雲舒擡起手腕兒,随便施了個小法術,“親自感受一番。”
孫志陷入幻境中,神情呆滞,站着不動。
幻境裡,他與娘子身份對調,經曆了一切趙樸英此前所經曆的痛苦。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沒日沒夜地照顧孩子……
眼看孫志捂着肚子痛苦嚎叫,趙樸英于心不忍,别過臉去。
小嬰兒喝飽奶,滿足睡去,所有人揪起來的心髒跟着放松,憐憫望着她們娘兒倆。
大娘瞧着她實在可憐,熱心腸給她出主意,“姑娘,既然他都不要你們娘兒倆了,你何必抓着他不放,大娘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鎮子西邊那個黃木匠,有些家底兒,為人踏實上進,可惜不能生養,一直想讨個媳婦,最好帶着孩子的……”
趙樸英聽着聽着,視線又轉回孫志身上,瞧着竟還有些舍不得。
“難道你還要同他一起?”宴雲舒語氣裡帶着些不滿,甚至決定她一意孤行的話,就不再管這閑事。
趙樸英淚眼汪汪轉過來,朝她欠了欠身,哽咽道:“恩公别嫌我沒出息,他畢竟是孩子的爹,我們夫妻一場,若他能認清錯誤,真心悔改,我還是想同他繼續過日子的。”
宴雲舒别開臉,沉沉呼出口氣,心氣兒相當不順。
轉念一想,趙樸英始終是普通女子,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也并無過錯,于是收斂情緒,繼續等着孫志從幻境清醒過來。
胥長隐安安靜靜待在旁邊,暗中注意着宴雲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