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看的是複件,原本藏在迪賽尼斯軍方檔案室裡。”勞拉把照片放入黃色牛皮袋,再把它放入鐵皮盒子内,鐵盒分開的四片鐵瓣合攏,盒身上銀色的眼睛也立即閉合,直立的鐵杆自動收縮到暗箱内。
勞拉取下缺口處的圓形密鑰,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你不甘心被要挾,調查了它?”菲利普·斯特文中士腦海中萦繞勞拉說的話,他從勞拉的不安中察覺出克拉拉·溫事件的複雜性。
表姐勞拉竊取迪賽尼斯軍方機密,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再一次把自己推進危險中。
菲利普·斯特文中士擡起一隻手放在自己的下巴颏:“敵人又有新的打算嗎?是失蹤的傑夫·巴克利船長暗中指使?還是這名叫做克拉克·溫自己一個人的主張?”
勞拉坐到靠椅上,雙手抓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手被她揉搓得發紅,勞拉本能地害怕自己探索到的秘密,又忍不住要揭開謎底。
她禁不住要和菲利普·斯特文中士分享自己探知的事情,勞拉想找個可靠的人和自己分擔内心的恐慌,她需要一雙強有力的手牽着自己壓下無處不在的恐懼。
勞拉慌不擇路地逃生,無處找尋自救的方法,她也找不到能夠傾訴心底秘密又不會洩密的人。
秘密壓得越沉,内心愈加不能釋重。
菲利普·斯特文中士被勞拉視為唯一救自己的機會。
就算勞拉不去管眼前的事,她還會被人威脅到生命。
勞拉·圖已經碰觸到某些人的底限,在她還沒警覺時,已有人盯梢,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她是諜報戰争裡一枚必需的棋子,外星人想一點點鏟除迪賽尼斯可能存在的威脅,就要從最容易、突出的地方下手。
女人天生具備的敏銳的第六感讓她察覺出即将面臨的危險,她時刻感覺有人視奸自己,但沒有證據證明她的感覺是對的。她懷疑自己的多慮,卻又不知道怎樣解釋自己的多慮。
沒有證據的感覺會被人視為潛發的精神病。
“我有疑慮,菲利普。迪賽尼斯軍方是否隐藏了不能對百姓說的秘密?好比克拉拉·溫,它是用機器和人體合成的軍事武器。那麼它的孩子呢?為什麼軍方會封鎖‘瘋狂殺戮者溫’的信息?包括它的孩子也成為不能被外界知道的機密?”
“萬一克拉拉·溫的孩子也被軍方改造,也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呢?”勞拉把頭擱在雙手上,遮擋住兩隻眼睛的光。
她的思想穿行黑暗,瞬間清晰:“克拉拉·溫的孩子已經死了……你說,軍方會不會複制了他?”
“你的想法不無道理……可是你不該探知真相。一旦你打開地獄的大門,以後會萬劫不複。”菲利普·斯特文中士仿佛不覺得累,始終筆直地站着。
菲利普·斯特文中士望着驚慌失措的表姐,臉上的神色也多了溫情:“不必擔心,我們身上流着同一祖先的血液,他會指引我們走向安全的未來。”
菲利普·斯特文中士暗想,臉上的神色更加陰郁:“勞拉恐怕惹上了大麻煩……”
他盡量不引起勞拉的恐慌,溫和地問:“你說的人現在在哪裡?”
“誰?”勞拉條件反射地擡起眼皮問。
“那名女機器人。”
“它現在的名字叫做朝晖,是‘居韻酒吧’的紅牌。它說它的孩子在第七實驗室,它可能還會來找我。”
菲利普·斯特文中士靠近勞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片刻,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猜測:“它能找到實驗室卻帶不走它的孩子,可能不是實驗室的裝置攔住了它,是實驗室裡的某樣東西令它不得不求助别人。也有可能如你說的,它是為了某樣目的逗留在了酒吧裡。”
“它不會為了食物乞憐人類,至于出賣色相……很可能是掩人耳目。”菲利普·斯特文中士對敵人從來不會手軟。
“我知道。我告訴你,是我快被它壓迫得受不了了。”勞拉抱住菲利普·斯特文中士,合上雙眼說,“菲利普,你一定覺得我是個脆弱的女人吧?我最近總是能聽見到傑夫的聲音……他時常會在我的耳邊竊竊私語……我想是不是因為朝晖小姐的事弄得我神經衰弱。”
恐懼已經壓垮了勞拉。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保護我的家人。”菲利普·斯特文中士說。
“我的精神狀況大概出了問題,菲利普。我總是感到有人在看我,聽我說話。”
勞拉并不是幻聽,也不是産生了幻覺。
勞拉的身邊确實潛伏着人,他是刺探迪賽尼斯情報的外星間諜。
他不是别人,是化名為傑夫·巴克利船長的隆貝爾上校,勞拉的男友。
傑夫·巴克利船長被勞拉刺傷之前,已經發現自己身份暴露,他沒有選擇離開。
有一心完成任務的好勝心,也有愛情。
他在執行任務時對勞拉真的産生了愛情,他曾經認為自己不可能愛上地球人,尤其是純血種地球人。
他是外星人和地球人混種的“Ngwakta”,他憎恨自诩高貴的純血種地球人,那些所謂高尚的人不惜戕害他們認為變節的同胞,拿親人來保命的工具……
他無法認同自己身上流淌着的地球人的血液,他為自己身上流有地球人的血液而羞恥。
勞拉對傑夫·巴克利船長的恐懼大于愛情,莫如說她憤怒愛情背叛了自己。
勞拉刺傷傑夫·巴克利船長逃走了,勞拉紮得并不深,也不專業。
傑夫·巴克利船長強忍疼痛,打開左手腕戴着的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