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未免殘忍,賽特皺了皺眉,一旁的陳十星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急。
“他也快死了。”羅恩低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對賽特說的,因為就在剛剛,他瞥了賽特一眼。
轉而,他又回頭對着床上的少年說道:“你是好樣的,知道嗎?”
“你敢向抓走自己親人的一方發起攻擊,你敢向他們反抗,給他們看你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似乎是發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在屋中人的凝視下,他閉上嘴,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也是你的土地。”
“多少年前,我們沒有喪失血性的時候,沒有被稱為異族的時候,這是我們的土地,以前是我們的,因為外來的卑賤種族的蠱惑,我們才變成這樣,他們選擇褪去千百年來保護我們的盔甲,去相信那些生來就下賤的物種……”
他緊緊握着床上瀕死少年的手,聲音暗啞微小,如同念咒語一般說道。
他似乎并不在乎他所說的言論會給自己帶來怎麼樣的後果,他隻是嘴唇一張一合的,如同最後一次的囑托。
“你做的好,你做的好……”
說完這些他就站好,輕輕歎了口氣,不知道怎麼回事,賽特突然警覺起來,下一秒,羅恩忽然高擡手臂,賽特瞳孔驟縮,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站在一側的夏凡猛然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羅恩,兩人“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然而還是晚了。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被他用蠻力硬生生的插進了少年的脖頸,再被拔掉,他的脖子被捅出一個血洞,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着血,血很快就染紅了他身上的繃帶和身下的床單,本身就沒幾天好活的,現在徹底死掉了。
一旁的醫護人員發出一聲尖叫,癱軟在地,一旁警備人員瞬間掏出了槍,指着地上的兩人。
羅恩一副無所謂的态度,似乎還有些高興,他被夏凡從後面抱住,壓在身下,夏凡掐住他的後頸,另一隻手強硬的抓住羅恩那隻握着東西的手,隻見他手裡握着的是一支不知道怎麼磨尖了的木制勺柄,上面還沾着血。
夏凡咬牙切齒的道:“羅恩……”
羅恩笑了,他臉上的繃帶有些松動脫落,露出一塊猙獰的皮膚,“什麼?”
夏凡不語,隻是手上更加用力,手背上暴起一片青筋。
“各位不要太應急了啊……一個馬上就要死掉的,為什麼還要讓他這麼活着呢?我隻不過是作為首領親手把他送走了而已……槍收起來啊,怎麼能這麼對待曾經的同族呢?”
周圍的警備人員隻是拿着槍對準地上的兩人。
夏凡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猙獰了,賽特完全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你怎麼能……”
“我是首領,我有資格決定這些。”羅恩格外冷靜的解釋道。
賽特皺着眉上前準備幫忙,卻驚覺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的攥着陳十星的手,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陳十星的手心全是汗,也緊緊拉着他的手不放。
賽特回頭看了一眼,陳十星也看向他,漆黑的瞳孔中不免有驚吓,但也裝作鎮定,松開了賽特的手。
“把人推出去!手铐給我!”賽特大聲道,随後接過手铐,一把扯過羅恩的手,将他拷了起來。
“夏凡,你……”賽特擡眼看向夏凡,隻見他面色蒼白,眼眶通紅,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哭,但也是很久沒有看到過這幅樣子了,賽特愣了一下,緊接着便用正常的口吻說道:“把他押走,夏凡,好嗎?”
夏凡咬着牙,深吸一口氣,奪掉羅恩手上的木片,扔到地上,擡眼看向賽特,喘了一口氣,忽然洩力,沒有任何征兆的向後倒去。
“夏凡!”賽特驚叫一聲,連忙伸手扶住他。這一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賽特讓夏凡靠在自己懷裡,皺着眉喊道:“來人把他押到車裡!叫醫生過來!”
陳十星此時開口了:“安拉就在外面,讓她……”
“來幾個人保護好殿下!”
不等他說完,幾個軍警瞬間圍到陳十星面前,将人擋得死死的。
羅恩被押出去的時候,安拉也剛好推門而入,看到賽特懷中抱着個人,面色蒼白,她馬上上前探呼吸聽心跳,一切正常,她說道:“應該就是情緒過激加上一直休息不好,先找個床好好安置一下吧。”
賽特看着安拉:“你确定嗎?”
安拉推推眼鏡:“我确定,先給他找張床休息一下,吊兩瓶葡萄糖。人醒了再說。”
賽特抿着唇,剛打算把人抱起來的時候,卻被安拉摁住了胳膊。
她歎了口氣,“注意點吧,讓别人來。”
賽特剛打算開口反駁,說這時候了說這些幹什麼,但不等他開口,安拉就先說了:“殿下看着你呢。”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一旁的陳十星,擡頭望去,隻見他站在幾個軍警身後,靜靜地看着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