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生!”有人挑了轎簾,段承诩又一次伸手。
段承诩娶男妻之事,非議是有不少的,但礙于他身份,人們也至多是在背後議論,真到堂前,該來賀喜的,一個不少。
這些人來的熱鬧,但落在衛連生眼中,卻隻叫他卻步。他已經盡力叫自己坦然去面對這一切,可真到面對時,各種異樣還是接踵而至心底。
“連生!”見衛連生久久不動,段承诩又叫了他一聲。這次他終于回了手,由段承诩将他牽引出轎辇,但入府路上,隻顧雙目垂地,實在怕面對周遭人的指指點點。
好不容易熬過了拜堂,衛連生被送去洞房,段承诩還要應付各路賓客,就留了他一人在房中。
房中十分安靜,衛連生在床邊坐着,目光呆滞,仿若魂靈已過九重天,去了另一個世界,隻有一軀殼還留此處。
“噼啵!”
是路過飛蟲誤入燭火,被瞬間焚盡的聲音,驚回了衛連生一點神識。看着蚊蟲被燃的剩點點的灰燼,一股悲涼又起。
“青窗深戶夜纏綿,數許暖光彤影連,為得一心投絢火,堪憐雙翅杳飛煙!”
“我定不會叫連生杳飛煙!”衛連生觀過飛蟲的悲慘結局,吟詩隻為數自己的悲涼,沒想到被趕回來的段承诩聽了去。入了房間關了門,段承诩去衛連生面前時,順便取了兩杯斟好的酒,将其中一杯遞去。“喝了這杯合卺酒,我與連生便是夫妻了!”
衛連生緩緩擡高眼睛,爾後緩緩擡起手,接了那杯酒,接着就欲仰頭喝下。
“等等!”段承诩握了衛連生的手,待坐去他身旁與他交連了手。“合卺酒當如此喝才是!”
衛連生也不反抗,仰頭便将酒喝了,後由着段承诩拿走酒杯,再将他擁入懷中。
“連生,你知道嗎?我今日好高興,生來二十載,從未有過像今日這般高興。”
段承诩在認真剖白,衛連生卻是整個人都木木的,仿佛被飛蟲拉回的神識,又去了九霄雲外。
等了許久,未見衛連生開口,段承诩将他稍自懷中推離着,但還攬着。“連生便無話與我說麼?”
衛連生張了張口,半晌才自喉間擠出幾個字。“王爺要我說什麼?”
這淡的幾乎失去了生人氣息的聲音,叫原本一腔歡喜的段承诩不得不回歸現實。“連生還是怪我!”
“小人不敢!”衛連生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還多了幾分沙啞。
“呵!”段承诩輕笑一聲,接着一聲長歎。“想來今日連生也累了,便先睡吧!”段承诩說完就要起身去滅燭火,卻見衛連生在自解衣衫,不由皺眉,并将他手摁住。“連生在做什麼?”
“這不是王爺要的嗎?”衛連生衣衫隻解了一半,多的解不了便不解了,往後一躺。“隻盼王爺哪日膩了,能放我歸去!”
“放你歸去?”段承诩揉了揉自己眉心。“連生要歸哪裡去?”
衛連生定定的看着帳頂,仿若在看某個自由的地方。“天地之大,總會有我的容身之所。”
“你的容身之所就是我這淮王府!”段承诩說着躺到衛連生身邊,将他緊緊摟在懷裡。“我的好連生,今日是你我大喜,咱們好好的,不要再想其他好不好,你忘了嗎?不久前我們才拜過堂的。”
“呵!”段承诩說的多,隻換來衛連生一聲冷笑,後面,便隻剩了一室靜默。
世人常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可惜,對段承诩和衛連生來說,新婚這一夜,注定了各自有各自的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