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生!”段承诩追出門。“真的便無一絲轉圜餘地嗎?”
衛連生邊走邊道:“讀書是為渲染少年人風發意氣,或考取功名,或散結桃李,如今我落得這般境地,再讀書,除了徒增困苦,還有何用?”
“連生!”段承诩追着衛連生走,直到卧房在,衛連生突然停步回頭。
“王爺其實不必費心來想如何讨好我!我已認命,王爺想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往後一個月,皆是段承诩在換着心思逗衛連生開心,但衛連生卻總是淡淡的。既不拒絕,也無反應,就仿佛隻是一具還能行走的軀殼。
所謂螞蟻競走,尚有累時,況段承诩如此,還要應付朝中之事,難免落得個身心俱疲。
這日,段承诩未入宮,本想去與衛連生待在一處,但想到所面對的,必還是一張冷臉,便作罷了。“鳴鴻,去與我準備些酒來!”
段承诩的流量很好,往日行走江湖,多的是推杯換盞來的朋友,但今日,他卻生生将自己喝的醉成了一灘爛泥。
“連生!”
醉倒的段承诩還在念着衛連生名字,鳴鴻隻當他是要找衛連生,便将他送了回去。
“王妃,王爺醉了!”
鳴鴻扣開了房門,就将段承诩往裡面送,将他安置在了床上。
“煩請王妃照顧些王爺,屬下去準備醒酒湯!”
衛連生剛想說話,鳴鴻卻已風風火火離開了,屋裡隻留了他與段承诩二人。
衛連生本想任段承诩不管,但見他躺的歪七扭八的,無端心生了些不忍,去将他好生擺了正。
“連生!”衛連生弄好了段承诩,就要退開,卻被抓了手。“别走!”
衛連生以為段承诩醒了,但一看之下,才知是癔語,這便想将手抽出來,誰知抽不開。
“連生,你為何就如此無情?”
衛連生是僵着身子在那裡,段承诩的癔語雖低,他卻聽的清楚。但看段承诩那明顯憔悴了不少的面頰,想起這段時間二人相處的種種,原本隻有悲恨的心裡,竟無端多出一些複雜。
“王妃,醒酒湯好了!”鳴鴻端了醒酒湯來,自然而然的遞向衛連生。
衛連生費了好些勁終于将手抽出來,卻不接那醒酒湯。“你家王爺的事,你自己來辦吧!”
“王妃!”
“不要稱我王妃!”衛連生實在聽不下去這兩個字。“他日你家王爺真娶了正式王妃,你隻管愛如何稱謂便如何稱謂。”
鳴鴻一愣,随後面露不滿。按說如今他為仆,衛連生為主,他是不敢多說什麼,但衛連生如此,他忍不住要為段承诩辯解幾句:“王妃怕是忘了,你前幾日已與我家王爺成婚,聖上賜婚,已是我淮王府的正式王妃!”
衛連生直盯着鳴鴻。“鳴護衛也是男子,若你是我,該如何面對?”
“無端的假設,屬下是不會做。”鳴鴻說着看向床上的段承诩。“但屬下知道王妃心中那道過不去的坎,無非是這樁婚事王爺要的太急了些!”
衛連生笑了,笑的諷刺。“你二人不愧為主仆,隻是太急了些?”
“是,屬下也知王妃有些不情願。”鳴鴻道:“但王妃是否忘了,當日夜明珠一案時,慶王指使禮部尚書金求勝要将近年來所有罪責推到衛大人頭上,若無王爺,衛家滿門安能存焉?”
衛連生一愣,鳴鴻這話正戳他脊骨。的确,雖段承诩是與他成了夫妻之實才救衛家,但若不是他有此心,那衛家怕是早已覆滅。“我…”
“王妃!”鳴鴻突然跪下。“屬下鬥膽,請王妃看在王爺救衛家滿門的份兒上,可試着去接納王爺真心。”
衛連生眼睑直顫,目光緩緩落回段承诩臉上。“我身為男兒…”
“王妃未去江湖,不知江湖中,此類事情,隻屬平常。”鳴鴻低頭,做盡祈求之姿。“屬下自幼跟随王爺,深知王爺醉心江湖,無心朝政,如今回朝,全因那次要為衛大人平冤,才不得不去請旨主審,此事與慶王有關,辦成着實不易,全因是王妃之事,王爺…”
“不要說了!”這些話,先前衛連生全聽段承诩說過,但他心裡有恨,從未細想過,如今被旁人提起,沒了逃避的理由,本就有了一絲複雜的心,頓時更亂了。
“屬下多言,王妃恕罪!”鳴鴻見衛連生神色已有異色,想要的目的已達到,便自行退了出去。
鳴鴻走後,衛連生緩步行至床邊,于床邊坐了,看似平靜,心裡卻是亂作一團。
“我與你,若從未見過,或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