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淺的眼底浮現出一縷思索,醫生的問話讓他覺得頗為新奇,曾經知識塔的那些人也問過他相關的問題。
那是一個勾勒着玄秘且紛亂圖畫的房間,四面牆壁都密密麻麻地塗滿藍色星雲與無數宇宙星辰的符号。
尤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目光渙散地盯着不遠處由一個黑色支架托舉着的水晶球。
藍紫色的水晶球裡時不時的飄起幾條深藍色霧氣,在煞白的燈光下,閃着舒緩的光芒。
水晶球後面,被藍色長袍籠罩的老人用滄桑沉穩的聲音慢條斯理的講着神創記。
他在歌頌其主的偉大,傳遞給尤淺一些萬物真理——從其主身上以瘋了與死亡為代價,觀察、聆聽來的知識。
那些知識枯燥無味,總是摻雜着大量抽象、不可理解的事物,尤淺晃着雙腿,跟随藍袍老人地指示認真地、仔細地、一眼不錯地觀摩水晶球裡的變化。
最後藍袍老人問:“你覺得水晶球裡的圖像是随便出現的嗎?”
那麼當時正确的回答是什麼呢……
在醫生面前,青年露出一抹虔誠的笑容,他擡頭望向窗外,以一種随性慵懶,但又詭異到真誠的語氣說道:“啊,當然不是。”
雖然水晶球裡浮現的圖像和醫生繪畫出來的圖畫都是一樣的難懂,那些在尤淺眼裡全都是無用的毛線團。
他很想說:沒錯,我覺得你就是瞎畫的,但……
他記得藍袍老人是這麼說的:“那是神靈的恩澤,是神靈降下的神谕,也是神靈對于蒙昧無知人類的教導。”
“你在向我傳達一些信息,而這些信息是你信奉的神靈向你傳遞的内容。”尤淺最終選擇相信知識塔長老給出的标答,他看向笑容不變的醫生,認真地點頭。
“我知道,我可以理解,你的信仰一定非常純潔。”尤淺句句都是真心話:“因為就算是我,也不會将神靈抽象地指令記得這麼清楚。”
這些圖畫已經亂的毫無規律可言。
說到這裡,尤淺又補充一句:“哎,還好我的神靈格外仁慈,發現我對這些線條沒什麼理解力後,就不再給我看這種東西,而是選擇直接和我對話。”
醫生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臉上仍然保持着十足的笑容:“您的意思是,您可以聽見神靈的聲音?哦,我不是不相信您,隻是有些驚訝,那您還記得神靈的聲音是如何響起的呢?”
尤淺坐回轉椅上,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擊把手,他倒是不驚訝醫生會問這個問題,畢竟與神靈對話可是一件難事,十個有九個半都死了,還有半個瘋瘋癫癫的活着。
想到這裡尤淺就有些驕傲,他可是有史以來第一位不怕神靈威壓的人類,不會被神靈沖擊地死掉,也有好好地保留理智,沒有變成瘋子。
很理所當然的,他的驕傲被完完全全地帶出來,極為明顯地附着在每句話語裡。
“那當然,有時候祂會直接在腦子裡說話,有時候祂會附身在各種生物或者人類身上,用他們的嘴和我交談。”
醫生聽完,從抽屜裡抽出一個新本子,埋頭在上面寫上一行大字:根據病人口述,存在聽見動物說話、與腦海有不明聲音響起等現象,初步診斷,病人疑似幻聽。
他寫到一半,還颔首看向尤淺,表示自己在認真聆聽,并應一句:“那你信仰的神靈都會和你聊一些什麼内容呢?”
醫生有心想了解更多,可尤淺卻不打算順着他的問題繼續說了。
他直截了當的拒絕:“”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尤淺的耐心不多,盡管對于信徒還是比較尊敬,但這裡又不是他家。藍星的人類信仰的又不是他所信仰的神靈。
剛剛那麼給面子,完全是看在醫生和藍袍老人具備相似地舉動,而這成功地勾起尤淺對當時苦學編謊生活的懷念,這才多說了幾句。
醫生沒有強求,想了想,他又在本上加上一行字:經過交談與觀察,病人情緒多變,對宗教信仰較為看重,初步診斷為宗教妄想症。
“現在情況是這樣,您能來到這裡就說明您是信任我們醫療水平的,您如果入住我們病院,我們保證一定盡最大努力的幫助您恢複,而在我們病院……”
醫生将醫院的福利待遇、收費,以及治療的過程娓娓道來。
聽得尤淺心不在焉,最後從大段内容裡總結出一句話——那就是醫生在誠懇地邀請他入住。
好了,目的達成,尤淺本來也想仔細地探查這家精神病院來着,醫生這麼主動,就相當于獵物主動往槍口上撞,而尤淺也懶得拒絕。
于是他直接一點頭,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醫生也是個利落人,動作麻利的幫他繳費,又按鈴示意護士将尤淺帶走。
整個過程非常順暢,不到半個小時,尤淺就換好病号服,站在病房裡,和一個坐着的病人面面相觑。
“又有傻子來了啊。”尤淺的室友啧啧搖頭,臉上誇張地咧出一個笑容:“哈喽,我是祝臬,傻子别來煩我。”
尤淺漫不經心地打量着這位青年,目光閃了閃,轉而笑眯眯地用黏黏糊糊的口吻念出他的名字,絲毫沒有因為祝臬的不客氣而生氣。
“你好啊,祝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