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就是這樣的,有時候做事毫無邏輯,在發病時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王護士收回目光,她先看了眼祝臬,然後又看向尤淺,最後停在祝臬身上幾秒,無奈地歎氣。
為了他們的安全着想,也想起幾位前輩的冷漠,她最終還是放棄上報的打算。
她并沒有出門呼喚其她人來,而是選擇自己努力,她先把床單被子等換掉,再把祝臬和尤淺扶到床上,想辦法粉飾太平。
她站在兩個人的病床中間,沒有顧及額頭上冒出的小汗珠,而是特别嚴肅地叮囑着。
“這次就算了,下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準打架,不然其她護士的手段可不會像我一樣溫柔。”
她果然還是不希望病人被關小黑屋。
那裡出來的病人……
她有些不忍地加強語氣,更為強硬地重複一遍:“不準打架,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準打架。”
至于藥劑的損耗,她不知道為什麼,但這裡确實對于藥物查得很松,王護士并沒有把這件事當做破綻。
她見兩個人都老實下來,連本該給他們吃的藥都沒讓他們吃下,隻是說道:“渾身無力的藥效大概到下午才會消退,今天你們隻有晚飯可以吃了。”
王護士搖搖頭,帶着老鼠關門離開。
尤淺壞心眼的在她離開後,直接坐起來,在一臉震驚的祝臬面前,嘚瑟地走來走去。
“不……你,啊……?”藥效下,祝臬說話還不利落,但他話裡話外的疑惑已經滿到溢出來了。
“我怎麼啦?”尤淺湊到病床邊上,居高臨下地注視着成大字型、平躺着的祝臬。
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注意到祝臬的長相,往常祝臬臉上老是帶着誇張的表情,變來變去的,叫人看不真切。
祝臬的臉棱角分明,或許是因為在病院裡晝夜作息不穩定,他顯然消瘦的有些脫相,而略長的頭發因為打鬥散亂,細碎的陰影打在臉上,他簡直陰郁的像個蘑菇。
但正如子孫滿堂說的那樣,他很俊美,即便是現在,他渾身上下都帶着病态、壓抑的美感。
祝臬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也不眨眼,就直直地看着尤淺,好似要把尤淺的每一處都看得仔仔細細,而嘴邊還頑強地勾着一抹癫狂的笑意。
這個笑容和沒有一樣,但尤淺還是注意到了。
尤淺鎖骨的凹陷處泛起一層青紫,而修長的脖頸上,也有一塊又一塊赤紫嫣紅的印子。
這都是祝臬的傑作,但顯然他不怎麼滿足,他還是想罵人,但是他現在罵不了人。
于是他開始在床上瘋狂扭動,活像一條脫水的魚。
“噗。”尤淺根本不打算忍下自己的笑聲,他擡手摸了摸自己那串刺痛的痕迹,他現在要開始報仇啦!
無法自由活動的祝臬就像一隻嗷嗷待宰的羔羊,隻能手無縛雞之力的任人宰割。
不過尤淺在某種意義上很雙标,他不喜歡男護士粗魯地薅住他,但卻因為祝臬傷到自己而對祝臬刮目相看。
導緻他出現對待偏差的原因,或許連尤淺也不知道,不過沒關系,他向來随心而行,不會深究自己行動的邏輯。
所以在玩夠了之後,他還提前幫助祝臬恢複正常。
這也導緻心裡有氣的祝臬猶如脫缰的野馬,在屋裡瘋狂地摔砸東西,浮誇的大笑亂蹦,很理所當然的,他又被聽見動靜的王護士來了一針。
尤淺聳了聳肩膀,這回祝臬直接錯過晚飯,等尤淺吃完飯,再度好心的幫他解開藥效時,他老實了。
祝臬癱在床上一動不動,獨自生着悶氣。
“好啦,想開點,至少你今天一天都沒吃又苦又澀的藥啊。”尤淺笑嘻嘻地安慰他。
祝臬則選擇抱着肚子不吭聲,他現在說不準是因為藥劑而泛惡心,還是因為餓太久了,反正他的腸胃在拼命地抗議。
他頭暈目眩的說不出話,甚至連臉上誇張的表情也做不出一點
最終在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尤淺才聽見一聲微不可查的“謝謝”。
尤淺挑眉沒往心裡去,而這個晚上,祝臬也沒有溜出房間。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麼?
在臨睡前,尤淺心裡快速閃過這麼一絲念頭,但最終被他抛之腦後。
畢竟天大地大,現在睡覺最大。
……
在精神病院裡生活的第三天。
尤淺照常和祝臬一起在王護士的監督下吃藥,他坐在餐廳的椅子上,啃着手裡的面包,疑惑的“嗯”了一聲。
在他身邊,是被餓了一天的祝臬。
雖然很餓,但他依舊吃得慢條斯理,隻見他先将面包撕成條,再一口一口的用筷子夾着往嘴裡送,吃的很認真,也很旁若無人。
聽見尤淺上挑的聲調,他才擡眼順着尤淺的目光看去。
前方,如行屍走肉般的病人,少了兩位。
他的眼神陡然一變,變得像是壓抑着什麼,神神叨叨的湊到尤淺耳邊,“别看他們,他們被選中了。”
“被選中的人不需要别人在意,注視是冒犯,理解是冒犯,不要看……”
清淺的呼吸噴灑在尤淺的耳部輪廓,有些氣流順着鑽入耳道,弄得尤淺有些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