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醫生的臉上已經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綠芽,唯有兩個眼眶黑布隆冬,淺嫩的綠色襯得黑眼珠格外幽深。
而那層綠葉和祝臬臉上的如出一轍。
尤淺不禁有些疑惑,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祝臬,聲音裡仍舊帶着一慣的懶散,但格外輕緩。
“你們之前聚會,不會人人臉上都這樣吧?”
祝臬無語地瞥了尤淺一眼,“怎麼可能,這也太醜了……”
他不犯病時,情緒還挺穩定的,于是他極其自然的擡手摸了摸絲滑的綠草,就像是在摸自己的頭發。
臉上的綠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自己的觸碰,俨然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哎,真的好醜。”手下是凹凸不平的觸感,摸過來摸過去,上面的小尖頭紮的皮膚有些微疼,祝臬憂傷地歎氣。
群聊裡的獨眼再次欲言又止,人類的精神狀态現在都這麼穩定的嗎?祂覺得祝臬的關注點有點奇怪。
“切,他能和尤淺聊得火熱,你指望他有多正常啊?”腐爛甜果一臉不屑,祂看不下去獨眼糾結的模樣,邊啃着果子邊大大咧咧地說道。
獨眼一愣:“也是哦!”
“這綠芽……”祝臬掐着一根小綠芽往外扥,一串血珠被帶出來,他忽略針一樣尖銳的疼痛,聲音四平八穩:“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眼熟感。”
他開始回憶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一整天他都沒有吃藥,因為被打入鎮靜散力的藥水,到晚上即便是藥效消退,也完全提不起精神早早睡去。
今天上午的藥正常吃下,而下午的藥肯定被尤淺動手腳了,所以……這突如其來的異樣是因為隻吃了一頓藥的原因?
他厭惡地連拔好幾根,臉上的綠芽被血染紅一大片。
血味在不大的空間裡分外濃郁醇厚,尤淺吸吸鼻子,口腔裡的口水不斷的被分泌出來。
他眼神熾熱地盯着祝臬……的臉。
“那個,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他不加掩飾地哄騙道。
祝臬的注意力全在拔綠芽上,于是不走心的“哦”一聲,毫無防備地垂下腦袋湊過去。
一條溫熱濕潤的長條物從上而下地舔過臉上蜿蜒的血,綠芽像是貓毛,被舔的東倒西歪。
血液被仔細地舔走,每一根草葉都被細心的尤淺關注。
祝臬眼神呆滞,他感覺自己髒了……
那個長條物還在臉上肆無忌憚地舔着、吮吸。
尤淺怕祝臬反抗,直接雙手抱着祝臬的肩膀,側壓在他身上。
而沙魯窪的觸手早在他下嘴的那一刻,就束縛住祝臬的手腕和腳踝。
這讓他動彈不了,他倒是想呵斥尤淺,但下面的人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決定。
尤淺還在“吧唧吧唧”,十分歡快地舔着,而祝臬則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球地顫動,他的睫羽飛快地抖動,終于從一開始的沖擊下緩過來神。
他的臉上濕漉漉的,全是别人的口水!?
祝臬氣得臉皮發抖,綠芽又狠狠變長一截,最終他張嘴咬住尤淺近在咫尺的臉,狠狠地合上尖銳的牙齒。
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你,個……變态……”
牙齒刺破皮膚與肉,他第一次嘗到血液是什麼滋味。
獨眼眨了眨眼,覺得自己還是去圍觀醫生那裡吧,尤淺和祝臬的腦回路,祂真的不能理解。
在尤淺和祝臬胡鬧時,王護士的叫聲已經引起其她護士的注意。
一位年長、唇薄,有法令紋,看上去就不苟言笑的護士推門而出,她嚴肅刻闆的臉在看見醫生時,幅度微小地産生變化,顯出一點驚訝。
随後她面無表情地瞪向王護士,和後出來的一兩個年輕護士,聲音冷得出奇:“關門,進去。”
“是。”王護士不敢反駁,她被醫生吓得夠嗆,很順從地進去了。
其餘護士都知道她的脾氣秉性,在這種時刻也沒人敢和她作對,于是很快的,外面就剩下三個人。
分别是年長的護士,戴粉帽子的護士和變異的醫生。
年長護士上前快走幾步攔在醫生身前,戴粉色睡帽的護士和她打配合,在後面阻斷醫生後退的路。
“護士長,他這個症狀……”像是吃藥了?戴粉帽的護士有些不确定,可是病人的藥怎麼會被醫生吃下去呢?
她又想起什麼:“剛才還有别的人看見了。”
粉帽護士她知道護士長的處理方法,之前有誤闖祭典現場的醫生或護士,但那些人全部都被殺了,成為“神”的養料。
雖然大概率那些人都會死,但她還是率先将這一點提出來。
年長的護士長看醫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意:“呵,先把醫生帶走,看樣子有人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沒人後閉了閉眼,眼眶裡冒出一根藤蔓,三下兩下就把醫生捆起來。
她拖醫生走向走廊的另一端,沒過多久就離開尤淺和祝臬能看見的區域。
粉帽護士沒有跟上去,她看向王護士的那扇門,手舉在空中,在敲與不敲之間猶豫、掙紮。
最終她沒有敲下去,而是在轉身前,擔憂地看了一眼禁閉的房門,搖搖頭,才緩緩離開。
隻留下一句音量極小的惋惜:“所以,為什麼要晚上出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