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沉寂的群聊終于閃着紅點提示,提醒尤淺有未查看的信息。
尤淺打個哈欠,懶散地抱着靠枕将群聊放出來。
獨眼:親愛的,剛剛那個人體内……
聊天框最上方“正在輸入中”不停地閃爍,尤淺盯着這半句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之他并沒有失去耐心地關掉屏幕。
獨眼:那個人體内有一絲我的力量,我想這股力量能沿着血脈,一直流傳到他身上,就代表他的祖輩應該是我親密且虔誠的信徒。
尤淺像是早就知道般,上方暧昧不清的燈光卻隻照出他眼底一片冷漠,他淡淡地發出一句話。
有錢:然後呢?
獨眼糾結再三,但仍是把那條編輯了許多遍的消息發出去。
獨眼:你可以在完成任務之餘,幫我照顧照顧那孩子嗎?
祂知道這條要求或許有些無理,因為一開始請尤淺過去幫忙,承諾的便是他隻要完成幫祂們回家的任務就好。
做保姆顯然是不屬于這條任務裡的内容。
追加工作量這種事情讓祂有些慚愧。
可祂還是沒忍住地詢問了。
獨眼的藍色眼睛有些黯淡,就算被拒絕也無妨,祂隻是想試一試。
突然祂眼神一亮。
獨眼:我能感應到這個世界仍然有我殘存的信徒,親愛的,或許他們能幫到你什麼。@有錢
尤淺按下内心短暫的心動,他對于藍星的信徒很感興趣,他想看看這個世界的信徒是怎麼信奉神靈的,但他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有錢:不行,你确定他們現在信仰的真的還是你嗎?
信仰的還是自己嗎?
獨眼陷入沉默,雖然祂很想堅定地打包票說那些孩子是不會認錯信仰的,可祂說不出口。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地紮在心中最薄弱的地方,鋒銳地劃開與身體連接的血管,隻留下心髒孤獨地跳動着。
他隻能黯然地回句。
獨眼:凋零玫瑰/凋零玫瑰/也是
要是他們還真正的、執拗地信仰自己,恐怕自己就不會被拒之門外、有家不能回了吧。
待在黑暗山洞中的獨眼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水。
那些孩子……祂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們。
在離開的那麼多年中,祂的耳邊仍能依稀地聽見當年連綿不斷地禱告聲。
那是怎樣一副和諧的盛景,連陽光都在因為他們綻放的璀璨。
每當祂的理智因為信仰的瘋狂流逝,要被外界沖擊吞噬時,祂的眼前總會浮現出那群孩子依偎自己的畫面。
曾經臂彎處感受到的生命餘溫,如今回想起來也總會讓祂心頭一暖。
在異端出現、在信仰被掠奪的時候,無數個面熟的信徒站出來,試圖糾正那些錯誤。
但無情的鐵蹄與刀劍毀滅了一切。
病毒席卷、火山爆發,遍地都是哀嚎與腐爛的屍骨。
他們努力過的,他們真的努力過,隻是……他們的生命太過短暫了,短暫到他回來時已經塵埃落地。
塵歸塵,土歸土,就連靈魂也不在是最初的那個。
這下祂的眼眶是真的有點濕潤了,祂想,祂真的真的好懷念那些——赤誠甚至為此付出生命也不後悔的孩子們。
祂想,祂可能真的真的好想回家。
尤淺并不知道獨眼的内心感受,隻是他向自己的神靈起誓過,要将祂們當做自己的信仰,雖然不能完全達到信仰「荒誕延續之四方」那種程度,但至少也要尊敬一下對方。
青年突然覺得自己方才說的話有些過分,而當他意識到時,那句話已經超過時間不能被撤回。
他盯着沒有動靜的群,帶着些真情實感地找補一句。
有錢:至少我們現在正在為取回信仰而奮鬥,死者不能複生,但讓殺死他們的家夥付出代價還是可以的。
不得不說看見這句話後,群裡的五個神心情好了很多。
在尤淺下一句話裡,祂們更是有了動力。
有錢:我會幫你們關注一下信徒後代的,隻要他們不添亂。
兩方的合作總是需要磨合,尤淺願意對祂們說出超過契約範圍的話,想來就證明他們之間那冷冰冰的合同關系,在慢慢地摻雜感情。
而這一刻,這五個神靈才對尤淺有了發自内心的認可。
畢竟不管怎麼說,尤淺他都來自外界,來自那個自诩盛産‘瘋子‘的世界。對于異族人,他們心有戒備在所難免。
獨眼眼裡的淚水化成一道藍光,破碎在空氣裡,祂開心地彎着唇角:“麻煩親愛的了。”
尤淺關上群聊,無奈地歎氣宛若一條鹹魚,啊……啊,他呆滞地看着天花闆。
他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不過他不後悔就是了。
“咚咚——”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