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斷了線一般從空中滑落，砸落在地，濺起一片片水花。

遠處，水汽朦胧的黑夜裡逐漸顯出一個人影的輪廓。人影似乎走得很艱難，深一腳淺一腳的，雨水太大，無情模糊了眼簾，褲腳上也早已滿是泥污，重得像灌了鉛，沒辦法，人影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暫做歇息。

可不能耽擱太久，往上托了托，人影隻得再次邁步向前，傾斜明顯的肩膀上壓着黑黢黢的一團似人又似物的東西，黑夜中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聽見雨滴不斷拍打在上面留下的啪嗒聲。

不知過了多久，維恩工坊内守夜的執勤法師檢查好門窗，剛打了個哈欠準備熄燈回房休息，卻被身後冷不防踹開的大門吓得幾乎将手中的燭台扔出去。

風夾雜着雨瞬間湧了進來吹息了燭火，一道閃電劃過，雷聲轟隆裡，清晰地映照出了站在門口的人影。

執勤法師如臨大敵，哆哆嗦嗦舉起法杖，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誰……誰你……不……你誰……”

大門轟然一聲再度關上，風雨重新被阻隔在外，隻剩下嗚咽的風聲和雨滴拍屋的輕微響動似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一片黑暗中，人影不斷滴水的兜帽下露出了一雙通紅的眼睛，面對幾步之遙指着自己的法杖，人影幹澀的嘴唇微動，沙啞的嗓音傳來，卻隻有一句話。

“打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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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雖然已經過去三天，但庫拉斯特集市上最熱門的話題依舊停留在土龍艾格基斯身上。對生活平淡得仿佛洗舊的襯衫的普通人來說，一切與三天前有關的話題，都能最快地點燃人們興奮的神經，帶來無止境的讨論和八卦。

人們的熱情仿佛無窮無盡，市集中一口最普通不過的水井旁，一名背着孩子的婦女正興高采烈地一邊原地踱步哄着孩子，一邊與另一名正在打水的婦女說道——

“哎喲你是沒看見，我跟你說呀，那天早上我喂葛柏吃完奶，口渴得緊，正準備出門打點水回來喝喝，結果你猜怎麼着呀莉達，突然間我就看見水井裡有白色的光在閃嘛！哎喲可把我吓壞了！”

“瑪莎你又開始了！”說話間坐在一旁乘涼歇息的其他幾名婦女也加入了對話，大家調笑着看向瑪莎，卻并沒有諷刺的意思，反而都興緻滿滿地圍坐了過來，不厭其煩地準備再聽一次這個早已聽過數遍的故事。

“嗨呀可不是真的嘛！”瑪莎更加來勁，動作幅度也愈大，仿佛已經忘了自己還背着孩子。

“我當時以為是水井上的符文要爆炸了，我吓得不得了，剛要逃跑，結果一擡頭就看見原本還蒙蒙亮的天邊邊，嗨呀！好亮的光，一下就照過來了！照得我眼睛都睜不開，疼得流眼淚！當時那場景多可怕你們是不知道，我差點以為是打起仗來了！”

說完，瑪莎還心有餘悸般順順胸口，臉上的表情似乎又沉浸回了三天前的早晨，隻是，背上的孩子在她的颠簸下果然有逐漸轉醒的趨勢，咿咿呀呀地嘟哝起來，這下瑪莎總算閉了嘴，将孩子趕緊從背上取下抱在懷中，去一邊喂奶去了。

但既然瑪莎起了頭，這個話題就沒法這麼快結束。正在興頭上的其他婦女，便也叽叽喳喳地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那天早上其實我也看見哩！早上的時候，不知咋地，我家棚子裡的馬突然發瘋起來了嘛，它居然開始啃木闆，你們是不知道那聲音大得很哩！我氣得狠，和我家布萊恩剛準備起床教訓教訓它，哪裡曉得我們剛到馬棚子那裡，天上就亮得吓死個人！要不是我及時拉着布萊恩一起躲進棚子的草堆裡，還不知道會咋樣呢嘛！”

“哎喲你那算啥呢嘛！你好歹還和布萊恩一起，互相有個照應，你是不知道山姆跟我講，對，山姆就是我姑媽家兒子，他跑商的嘛，昨天剛到我家，就跟我講，說那天他往沙漠方向送一批貨，結果你們猜怎麼着？哎喲！說出來都怕吓死你們！他呀，親眼見到一頭全身都是骨頭架子的巨龍嘛！就從他眼前的山頭上，就那樣跑走了嘛！”

“切！你家山姆我見過的，滿嘴跑火車，沒一個姑娘喜歡的嘛！不靠譜不靠譜！要我說，得等我大嫂子家的表叔柯林回來，你們就知道了。柯林之前可是被雇去下釜熔金洞那邊淘金的，等他回來了，我讓他好好給你們長長見識！”

“嘿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哼，實話實說罷了，你要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