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心中的恐懼已經消失了大半,但對于大晚上再探廢村這件事,梅奈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情願,但畢竟是三人一起行動,梅奈特便想着征詢一下裡希特的意見,根據裡希特今晚的表現來看,他大概率應該也是不想去的,這樣的話就是二比一了,梅奈特想得很美,剛好可以借此說服阿尼亞貝斯。
然而計劃似乎總是趕不上變化,梅奈特心裡的小九九都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她自認為的同盟裡希特給無情地堵了回去。
“诶?你們看這是什麼?”
剛才阿尼亞貝斯說話期間,裡希特趴在小土丘上,就總覺得自己身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硌得他生疼,已經對自己的壞運氣習以為常的裡希特,倒沒覺得有什麼,隻是非常淡定地伸手拂開了土丘上層的沙土,想要看看下面到底埋了個什麼玩意兒。
然而表層的沙土拂開後,有些出乎裡希特的意料,那個硌着它的東西,居然是一個看上去像是木闆一樣的東西。
隻是,這木闆下方被埋着的位置上好像還寫着什麼字?
反正今晚多一事也不過是再多一事罷了,出于好奇,裡希特呼喚了梅奈特和阿尼亞貝斯。等三人徒手将木闆完整從土丘内刨出來後,大家才發現這好像是某種指示牌?
擦去木闆上附着着的沙土,阿尼亞貝斯湊近上面的文字,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
“前方……廢村科科特……地陷繞行……”
今晚上梅奈特實在已經經受過太多驚吓,所以當阿尼亞貝斯大叫出“這裡是科科特村?廢村科科特?!”的時候,梅奈特不僅沒有被吓到,反而見怪不怪地問道:“怎麼了,這裡果然有什麼問題嗎?”
“我天,道标的終點竟然是在這裡嗎……”
然而阿尼亞貝斯卻像是沒有聽見梅奈特的問話一樣,隻是出神地盯着木牌上的文字自言自語道。
阿尼亞貝斯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梅奈特和裡希特交換一個眼神,兩人心裡都同時升起了一個疑問:這個科科特村,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于是阿尼亞貝斯為二人簡單介紹了起來。
“科科特村很特殊,根據記載,這裡被土龍艾格基斯,摧毀過兩次。”
說完,阿尼亞貝斯豎起兩根手指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梅奈特:“艾格基斯?”
裡希特:“兩次?”
幾乎是同時出聲,阿尼亞貝斯看了看兩人,鄭重地點頭道:“是的,兩次。但沒人知道為什麼,更沒人知道艾格基斯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又是因為什麼要将這裡摧毀。”
“也就是說,”想到先前看見的那些墓碑,梅奈特将這些線索串了起來,“那些墓碑,難道全是科科特村死去的村民們的?”
“應該就是這樣。”阿尼亞貝斯繼續為兩人分析道:“根據我們先前聞到的火油味,我猜測,科科特村雖然在被摧毀後就已荒廢許久,但或許還有一種人留在了這裡。”
梅奈特、裡希特:“是誰?”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地問道。
“守墓人。”
阿尼亞貝斯眼神認真,說得有理有據:“用火油淬煉過的蠟燭,較之普通蠟燭,更不怕會被風吹滅,非常适合用來祭奠亡者。”
“其次,剛才雖然隻是粗略一眼,但我發現那些墓碑整齊有序,并不像是随意豎立,并且墓碑前的道路上也沒有積雪,證明那裡時常有人前去祭掃。能做到這些的,隻有守墓人。”
守墓人,一種極為特殊的人群,晝伏夜出,生活在墓地附近,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自願守在那裡,又到底守着些什麼。但因常年與逝者及亡靈打交道,通常情況下,守墓人都被視為陰氣過重,不吉的象征,人們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可聽了阿尼亞貝斯的講述,梅奈特不僅不再害怕科科特村陰森恐怖的場景,反而突然對那個尚未謀面的守墓人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梅奈特想,獨自一人住在如此荒涼的地方,每天還要做那麼多瑣碎的祭掃工作,那個守墓人該是有多麼平靜的内心和頑強的意志啊。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他服務的對象,是早已長眠地下的亡靈,他做這一切,不但沒有任何報酬,也不會有人對此感到感激,甚至還會有人因此而将其視作晦氣的存在,饒是如此,他還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守在這裡,支撐這一切的,除了對村人們極度的思念,梅奈特再想不到第二個理由了。
艾格基斯的毀滅能力梅奈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這小小的科科特村居然遭受過那樣的摧殘,兩次!兩次啊!下釜熔金洞的慘狀梅奈特從未忘記,她不敢想象當年的科科特村村民們到底經曆過怎樣慘絕人寰的經曆,她隻知道自己原先的恐懼之情早已蕩然無存,現在剩下的,隻有對科科特村村民們遭遇的同情和惋惜。
這樣一來,便再沒有不進入科科特村好好查看一番的理由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三人發動風魚浮空術飛回到了科科特村的入口。
再次進入科科特村,三人的情緒都明顯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重新來到密密麻麻的墓碑前,眼前的場景,仿佛一幕無聲的泣歌,在夜空中低語着曾經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