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次郎在一片昏暗中緩緩地睜開了眼,他茫然了一瞬,轉了下頭,就看到了正對着床的牆上挂着一塊長方形的電子鐘,上邊四個大大的數字正散發着幽幽紅光。
上午,五點二十分。
還沒到起床的時間,那還能再睡個回籠覺。
進次郎再次閉上了眼,沉默了數秒,突然,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等等,這電子鐘??這裡好像不是他的卧室?!
或許是這一下子坐起來的動作太急,進次郎隻覺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胸腔内的心髒咚咚狂跳着,不停敲擊着他的鼓膜。
這裡是哪兒?我為什麼會睡在這裡?
這……陌生的被子,不,是毯子,還有陌生的床鋪……
随着意識逐漸歸位,進次郎總算是通過房間裡的陳設認出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對了……是小城……科特隊的休息室。”
進次郎還真沒見過如此昏暗的休息室,一時間沒認出來。然而,當他看到挂在牆上的大電子鐘,還有那床熟悉的毯子,就立刻認出了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兒?
進次郎下意識地往床頭上摸了摸,果然,在很順手的位置摸到了自己的手機。解鎖屏幕,黑暗中陡然亮起的光讓進次郎的眼睛微眯,他看到了挂在通知欄裡的消息,在十五個小時前,玲奈曾發起了一則會議邀請。
唔,我沒看到這則消息嗎?
想到這兒的時候,進次郎隻覺後腦一陣陣地刺痛,緊接着,記憶就如潮水般漸漸漫了上來。
哦對了……那時候手機不在身邊,所以,沒看到。
唔,手機之前是放在櫃子裡的,被誰拿出來了嗎?
在一片沉寂中,進次郎安靜地坐在行軍床上。他的目光凝重,琥珀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絲疲憊。他閉上眼,深呼吸數次,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逐漸平複下來。
過了片刻,他緩緩地翻身下地,穿上鞋,又從床上拿起了充當“枕頭”的那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這是他放在這兒的備用衣服,和手機一樣,之前是放在個人的物品櫃裡的。
進次郎一件件地把衣服穿上,穿戴整齊後,也不急着出門,隻是安靜地坐在床沿上,在一片昏暗中靜靜地思考。
他,今天……不,是昨天,從諸星先生那兒接到了任務,任務内容是前往星團評議會日本支部的所在地六本木大樓,接手玲奈之前的任務,也就是給父親早田進當護衛以确保他的安全。
原本,玲奈應該是寸步不離地貼身保護的,但星團評議會日本支部方面卻用“沒想到還有随行人員”的理由将兩人分開,一邊催促着早田進盡快出席會議,一邊又把玲奈截留在了一樓大廳裡,說是會盡快為她補辦流程,但現在想來,果然是早有預謀。
于是,當進次郎拿到訪客證進入大樓之後,迎接他的就是一個陰謀——
一個由紮拉布星人拟态僞裝的“父親”把他引誘進伏擊圈的陰謀。
不過,當進次郎輕易地識破了那個紮拉布星人錯漏百出的僞裝後,他們的計劃就亂套了。
再之後,進次郎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畢竟,之後發生的事,實在是沒什麼記憶點,就隻是不斷地有敵人從自己面前和背後出現,朝着他殺過來,而進次郎的應對也很簡單——
進次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了。
不同于第一次殺人時的心神激蕩,進次郎已經能夠以一種極為平和的心緒審視并複盤記憶中那些逐漸明晰起來的戰鬥片段。那時候的自己,就像是進入了某種“心流”的狀态,明明身處血肉橫飛的混戰之中,舉目皆敵,但進次郎甚至連目光都未曾在哪個敵人身上有過多的停留,心無旁骛地隻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要盡快去往父親的身邊,保護他。
是因為自己……“成長”了嗎?
進次郎以手支額,低聲自語:“不是的……我隻是,強迫自己不去多想罷了。”
隻有這樣,才能……不被恐懼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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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剛破曉,諸星彈才帶着通宵加班的賽文小隊返回光之巨人紀念館,一行人的臉上盡是掩飾不了的疲憊。盡管他們是穿着全套防護服進場的,但那股難以言喻的異味仍然萦繞在身周的空氣之中。這股味道并不是普通的汗臭或塵土味,而是一種更加令人不适的腥臭,顯然是長時間與血腥和腐爛的屍體接觸留下的。
……看來是被現場的血腥氣和屍臭給腌入味了,得趕緊回宿舍洗澡換衣服,不然恐怕連覺都補不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