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問:“可是不妥嗎愛妃?”
淑妃走近了些,小聲說:“陛下難道忘了雍王之母先前同母後的關系?”
剩下的話淑妃沒再說,皇帝想的卻不是母後同許太妃多麼勢同水火,而是許太妃那張嘴,實在是……太大。
有多少事兒全都抖摟得阖宮皆知。
倘或雍王查出了真相,就算雍王不肖其母般長舌,卻也難保其母自個兒将事問了看了再傳将出去,丢了皇家顔面體統。
淑妃見皇帝聽進心裡去了,才緩緩繼續說道:“衛王殿下是陛下的同胞手足,内心裡定是一心向着陛下的。且衛王又不似京中尋常少年一般喜好長街打馬,為人寡居少言,陛下何不一試?”
衛王同江王那是什麼關系,淑妃這話跟擺明着說就叫江王去查又有什麼分别。
許貴妃正要開言阻止,皇帝卻已是下定決心了。
“來人,去把六郎喚進宮來,就說母後與朕想他了。”
“是。”奴仆應聲碎步離去。
皇帝才又寬慰懷中的愛妃:“好了綿綿,六弟知道分寸,你莫急。”
許貴妃強壓着氣同皇帝繼續裝着柔弱。心中暗忖,衛王又如何,證據擺上來,容不得他們不理。
淑妃适時走到歲檀身邊,将她扶起:“江王妃便先随本宮回熏風殿吧,本宮同這事沒什麼幹系厲害,你也不必怕旁人強逼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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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檀跟着淑妃去了熏風殿。
方才在那含象殿上她近乎全程心驚肉跳,哪怕現下淑妃溫和地端了杯茶與她,她仍舊有些魂不守舍。
淑妃拉着她的手一塊坐到榻上去,柔聲寬慰說:“壇妹妹,你也别懼怕,大虞是講法度的,你若未做過的事,是不會有人強逼了你承認去的。”
歲檀喝下淑妃遞來的那杯茶,壓了壓驚,才細細看向了坐在自己身側的這女子。
淑妃的五官均很小巧,是現代所說的淡顔系美人,薄施粉黛便叫人覺得美得親和,宛若清純的仙娥。論模樣,她看起來比許貴妃是要年幼些,然她眉宇間卻自有不同于這副皮相的穩重氣度。
從殿上皇帝對淑妃的聽從程度來看,想必她定是一位極為智慧的女子。
隻是歲檀不知,淑妃這樣聰慧之人,為何願意當衆開口與許貴妃對着幹。
如果說單純就想跟許貴妃唱反調,歲檀是不信的。
淑妃注意到歲檀對自己的打量,笑道:“你若有疑問,問就是了。”
歲檀捏着手中的玉盞,問:“娘娘為何信我?”
淑妃道:“本宮自覺看人出不了錯,先前你與江王請安時,遙遙見過你一面,你看起來不是歹毒長相。”
歲檀忽然忍不住笑了,先前她看許貴妃還覺得她很是溫柔呢,長相這東西,是天賜予的,人心真正的好壞哪能透過表象看出來。
淑妃道:“你的眼神很赤誠。”
歲檀對上淑妃的眸子,也不糾結這事了,又問她:“許貴妃在殿上的模樣,似乎胸有成竹,應該還做了旁的準備,您叫我查出真相前一直待在這兒,豈不是束手待擒麼?”
淑妃道:“本宮若不将你喊到本宮身邊,你以為許貴妃會教你出宮麼?”
這還真是。
就算不能将她押到天牢裡,那許貴妃也可借着由頭将她帶到延嘉殿去,屆時編出個她畏罪自盡的名頭,以皇帝對許貴妃的寵愛,估摸這事也就這麼糊裡糊塗過去了。
許貴妃之所以等到今天,沒有找什麼人暗殺她,不過隻是借這個名頭好順着大義将她除了去。
今日若非淑妃趕到,恐怕在許貴妃的聲聲泣淚下,皇帝也就半推半就地賜她白绫了吧。
說起來,她雖名義上成了江王妃,可是說到底除了江王對她的庇護,她孤立無援。
她在這個朝代沒有父母兄長,隻有慈幼局内認識的一群同樣與她一般無父無母的孤兒,再就是幾位無權無勢的乳母,以及沈隽。
她若真想與沈隽日後雙宿雙栖,便必須拔掉了許貴妃這根刺不可。
否則沒準那日這根刺就突然出現在她的枕間或身下,直直将她刺穿。
忽聽到淑妃又說:“本宮看到許貴妃帶你入宮來時就遣人去尋了江王,這會兒了他該是到了。怎麼一直沒聽見什麼消息。”
歲檀聽後也想,她叫初桃與晴夏去請大夫時,也一并叫她們去找江王了,為何江王至今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