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
柳青姝挎着籃子,見她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把竹籃往顧齊銘的懷裡一扔,“你在前面等我,我同我娘說會兒體己話。”
柳母一想到方才飯桌上婆母那道恨恨的目光,歎了一口氣,“姝兒,你明知你奶是那性子,又何必與她對着幹。”
柳青姝一聽這話,眉頭頓時一皺,“娘,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不過是做菜的時候多放了一點油而已,奶她明知顧齊銘第一次上門,卻把他拎來的肉和豬排給藏起來。若是讓我婆家人知曉了此事,讓我如何在婆家立足?”
柳母也知這事上婆母有些不妥,但她一個媳婦也不好說長輩的不适,“你堂弟他們在私塾難得回來,你奶才會這樣。”
她不提那兩個堂弟還好,一提起兩人柳青姝心裡的怒氣橫沖直撞的,“堂弟,堂弟,把我賣了還不算。看我奶這做派,隻怕日後秋兒十有八九也會和我一樣,不知被賣去誰家。”
“你這孩子,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柳母見她有些口無遮攔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勸道:“那顧家的家境,我和你爹也是打聽過的。老話說得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顧老二自個又是個有本事的,你奶也全不是為了你那兩個堂弟。”
柳青姝被她這話給氣笑了,“聽娘你的意思,我還得感謝爺奶他們把我給賣去顧家了。”
柳母心頭有些犯嘀咕,閨女沒出嫁的時候很聽話的,怎麼如今一嫁人,脾氣見長了。
柳母歎了一聲:“娘也知曉你奶曆來偏心,事已至此,不求你念她的好,隻求你不要記恨她。無論如何,她也是你的長輩。”
柳青姝有些心塞,對方根本不懂她氣憤的點。若是天災年成,家裡日子過不下去把她給賣掉,她半點怨氣也沒有。讓她不能接受的是,柳老太為了那兩個堂弟入學堂把她給賣掉。
見柳母又拿孝道來說事,頓時不想在糾纏下去。
她道:“娘,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柳母見她火氣未消,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閨女,示意她幫忙勸說一二。
柳青秋見人走遠後,這才同柳青姝說道:“姐,娘也不容易,你别為此生她的氣。你和姐夫倒是走了,但最後那通罵還得是她來受着。”
這事兒柳老婆子幹得出來,柳青姝眉頭微皺,她道:“爹和娘,就沒想過分家的事情?”柳母那軟軟弱弱的性子,柳青姝是看出來了。若是不分家,日日都有得她受。
柳青秋面露不解,“爺奶尚在,分什麼家。”
柳青姝道:“爹娘一天累死累活的,讨不了半分好不說,到頭來連咱們姐妹也護不住。不分家,難不成到時候把你也搭進去?”
柳青秋馬上道:“比起被賣去那種勾欄瓦舍,顧家這種情況已是萬般好。”
柳青姝歎了一聲,覺得自己不能用現代人的思維去說服她。畢竟,在這個封建落後的朝代,不缺那種賣兒賣女的事情。若是出現那種饑荒一類的天災,米糧價格高,為了活命,這種情況隻會更多。
她咽下那些即将要出口的話,改口道:“你日後有事,來顧家村尋我。”
回程的路上,柳青姝在思考一個問題。柳氏夫妻愚孝慣了,分家一事怕是不易。且她一個外嫁女,也不好多摻和娘家的事情,隻能等日後有轉機的時候,才能圖謀一二。
兩人到家後,柳青姝把竹籃拿去竈房放着。出來的時候,見顧齊銘拿着砍刀和麻繩往外走,叫住他,問道:“這會兒日頭大,你不在家中休息,出去作甚。”
許是祖上有一半異族血統的關系,顧齊銘天生神力,自小就有使不完的力氣。小時候還常常因為收不住力氣,把村裡的小夥伴給弄傷,為此他沒少被排擠。
臉上那道醜陋的疤痕,也是因為他收不住力,把和常同他一塊兒玩的小夥伴腿給折斷了,被對方爹娘拿刀給劃傷的。
随着年歲的增長,道是能控制力氣了。每每他覺得力氣無處使的時候,就會進山裡去砍柴,說是砍柴,那砍刀也是做做樣子而已。
兩人成婚數日,卻一直沒有同房。雖是同眠一榻,可對方夜裡恨不能貼着牆睡的行徑,不難看出柳青姝并不喜自己。
顧齊銘如今二十有一,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
往日沒成婚便罷了,如今夜夜能看不能碰,别提有多難受了,隻好通過其他途徑來發洩一下氣力。
他的眸光隐晦的在柳青姝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掃過,說道:“家裡人口多廢柴,我去山裡弄點回來。”
柳青姝想說那堆柴的屋檐下滿滿當當的,哪裡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正要開口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走出了老遠。
她也不自讨沒趣,洗了把臉打算進屋小歇一下。
顧家是那種土坯房,五間正房,兩間小副屋。老兩口的卧房挨着堂屋,大嫂家的一雙女兒,分别占用了一間副屋,餘下三間正房住的是三對兒子兒媳。柳青姝要回卧房,得從大哥大嫂的卧房路過。
她隐隐的聽到屋内有談話聲,本來沒想偷聽的,但架不住對方的話題在她的身上。
屋内兩個妯娌間的談話傳了出來。
大嫂王氏道:“要我說,娘就是多此一舉,白白浪費銀子。那柳氏是賣給咱家的,回哪門子的門,又不像你我是正兒八經娶進門的。”
李氏嫁進門有三年了,知道大嫂這人最是把銀子看得重,恨不能家裡的銀子都花銷在她那一雙兒女身上。也是她如今還未有身孕,許多事情,才沒去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