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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蝕夢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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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他扶進房内吧。”淮辰說完便将鶴霄扶了起來。

但淮玥轉眼一看,房倒是有,就是隻剩一半,而造成此景的罪魁禍首已經趴在她肩上呼呼大睡。

雖是有些氣惱,但看着小冰雲獸酣睡的無辜模樣淮玥也不好發作,隻能和淮辰一起将鶴霄扶至牆根邊坐下,随後淮辰迅速為鶴霄封住了經脈防止毒素繼續蔓延。

看着鶴霄緊閉雙眼,額頭細密汗珠不斷滲出,淮玥不禁懊惱看到奇怪傷口的時候就該帶他去尋大夫,或許就不會是如此結果。

“我認識一個人,他對毒頗有研究,或可一救。”淮辰運力完畢後說道,“之前布下的幻境已經穩定,不會有人來此,阿玥,你就留在此處照看他,我去去就回。”

淮玥趕緊點頭答應,淮辰本是走出了一步,又想起什麼來,回頭便将那小冰雲獸給收進了他自己的衣袖,“走了。”

淮辰一躍消失在夜空中,四周徹底安靜下來。

午夜寒冷,隻披了一件薄薄外衣的淮玥有些發抖,而鶴霄的外袍已在與冰雲獸的戰鬥中被撕碎,隻留一件裡衣軟軟趴在他的身上。

淮玥緩緩擡起手,小心翼翼地觸摸上鶴霄的皮膚,好冷。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挪到了鶴霄身旁,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緊貼着他坐下,而後用那勝過無用的外衣将兩人包裹。這樣,或許能暖一些。

困意卻不合時機席卷而來,淮玥努力提神不讓自己睡去,但半夜被驚醒,醒後又經曆如此場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

夢中她隐隐約約看見一個身影,似乎是個男孩,他上了一輛馬車,而後馬車乘風而去,淮玥在地上追着,馬車上的男孩探出身子向她揮着手,但很快就被人拉回了車中。

而她就那樣追着,追着……

而另一人的夢中,則是一片灰暗,直到他聽見了聲音,看見無數塵封的過往:

“沒事了,沒事了,母親在這裡呢,珩兒不怕。”女人抱着小孩,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控制不住靠近的沖動,鶴霄向女人奔去,可剛到面前,女人便開始消散,他妄圖觸碰、抓住什麼,低頭卻是空落落的掌心什麼也沒留下。

等他嘗盡酸澀,緩過來再側目時,眼前又是不同的景象。

“再使用魔力,就不要進這個家門!”女人說完,不再理會哭泣的男孩,男孩強忍住哭聲,抽着氣走向女人,搖了搖她的手,“母親,我再也不用了,再也不用了,我是人,我隻做人,不做魔,母親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一身魔骨,卻修習凡人道法,身魂相離、洗髓濯骨等萬千苦痛,他吃了個遍,現如今,他不用魔力也可立于高處,他聽進了她的話,可她連來夢中看他一眼都不肯。最近他開始破例,為了保護别人而使用魔力,鶴霄有些忐忑,但不覺後悔,畢竟母親的理解,永遠是高懸的奢望。

另一個方向,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鶴霄循聲望去,另一段過往鋪展開來。

男孩被一群小孩用妖術控制,在地上不停打着滾,但他卻毫不反抗,直到一女孩的聲音傳來,“不準欺負人!”随即一道強力的妖術襲來,将周圍人逼地後退幾步,男孩這才得救,而後女孩扶起男孩,問他,“聽過一句話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你應該這樣。”

再後來,鶴霄看見女人親自将男孩抱上了馬車,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而後轉身離去,隻剩男孩懵懂地從馬車上回望。

不久之後,馬車飛向天空,地面上,女孩匆匆趕來,不斷追逐,那架勢似乎要永遠追下去。

不停地聽見、看見,不停地帶着酸和苦将記憶一遍遍咀嚼,淚是空流,思念實存,哪怕這幻景全是痛、是悲傷,他也不願意醒來。

……

“母親,母親……”身邊傳來一聲聲呓語,淮玥朦朦胧胧睜開了眼。

“和我一起走,别抛下我,母親,别抛下我。”鶴霄嘴唇微動,眉頭緊鎖,無力地吐出這些話語。

淮玥回想着他的話,突然清醒來,鶴霄不是曾說自己無父無母?而他又說被母親抛下……是因為傷的太深所以不願提起嗎?淮玥的心狠狠抽動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一女人離去的背影,她曾經,也不知道自己被抛下了,但也确實被抛下了。

于是她輕輕環住了鶴霄,擁抱着另一個有着同樣痛楚的靈魂。

約莫再過了一刻鐘,淮辰帶着一紫衣女子來到了兩人面前,看見淮玥環抱鶴霄的這一幕,拇指不自覺在捏成拳的食指上摩擦。

“保暖重要,淮辰,簡單修複一個房間出來,我先給他看看。”紫衣女子迅速蹲下,觀察着鶴霄的狀況,淮玥也幫忙讓鶴霄坐正。

随着淮辰施術,那些散落的磚塊奇迹一般回歸了原位。把鶴霄帶進屋内後,女子在鶴霄手臂傷口四周紮上了針,并用小刀小心劃開皮膚,用一小節竹筒取血。

女子的操作仍在繼續,淮辰則簡單介紹了此人,“她叫冷薇,善于制毒解毒。”

淮玥點點頭,眼神卻未從鶴霄身上離開一秒。

“是蝕夢毒。”冷薇作出了判斷,說完便開始收拾工具,“抱歉,我解不了。”

“蝕夢毒?”淮玥重複着這陌生的三個字。

“使人陷入自我意識構築的幻夢,并趁機侵蝕夢境和神經,夢醒即人去,此謂蝕夢毒。”說完這句,冷薇提起工具箱起身,利落快速地仿佛鶴霄确已藥石無醫。

淮玥一把拉住冷薇的衣袖,“可有他法?”

“引魂蘿。”冷薇倒也沒有猶豫,“我可搞不到,所以我救不了,隻能施針暫穩狀況,三日為限。哎好困,回去睡覺去,走了。”

冷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就是這樣,不說廢話。”淮辰歎了口氣。

淮玥呆愣愣地坐着,雖說她與鶴霄相識不過短短一日,但她欣賞他出色的才能,欽佩他無畏的正氣,憐惜他夢呓的過往,要說見色起意,也有一點,要讓她眼睜睜看着自己傾力留住的人消逝,她不忍心也不接受,所以有任何機會,她都會盡力一試。

“引魂蘿,引魂蘿,是花嗎?”淮玥看向淮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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