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的星塵閃爍于天空,薄霧在懸崖邊輕輕飄過,形狀天生如座的石上,向孑拿着一壺酒,獨酌。
仰頭間,最後一口酒被飲盡,向孑搖了搖酒壺,将其放置一旁。
“喝酒?怎麼不叫我?”
一清潤的女聲傳來,向孑沒有回頭,勾起的嘴角卻暴露了掩不住的喜悅,他說,“日後給你帶更好的,這壺不配你。”
女子在其身旁坐下,爽朗一笑,“我不等那個日後,你不必挂心。”
向孑先是沉默,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捏緊,他想轉頭看她,可卻莫名地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冒出了汗,畢竟,傳說中的阿玉戈真神,早在三萬年前就已經隕落。
“你不敢看我?”阿玉戈伸手欲将向孑的臉轉過來,那潔白纖長的手指卻從向孑的臉上直直穿過,阿玉戈一愣,随後看着自己收回的手道,“哎呀,差點忘了,我不過是個靈體。”
向孑猛然轉過頭,四目相對之時,積攢已久的話語似要從眼眸中訴說千年萬年。向孑微微張了張嘴,分明眼眶已經灼熱,可還是隻凝成一句玩笑話,“魔祖向孑,有何不敢?”
忍住觸碰她的沖動,假裝出鎮定的模樣,用玩笑般的話語來掩蓋内心那激烈的跳動,向孑自嘲一笑。
“如今世人已稱你為魔祖,真是滄海桑田啊,可在我眼裡,你還是那個小孩子。”阿玉戈看着向孑,眼中是溫柔笑意。“我倒是見過你長大的模樣,不過和現在不同,曾經的你意氣風發,而今老成了許多。”
“若我是人族,現在已成白骨。”三萬年,能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包括他的外貌,可向孑看向阿玉戈,她倒是不變,時間永遠停頓在三萬年前,所以她,依舊美麗,可他沒說。
阿玉戈聳聳肩道,“說正事吧,你也知道,我雖隕落,但神識與神力皆融入世間,此番我感應到一人,她似乎能繼承我的志向,還望你,提點幫助。”
“可我很少插手俗世之事,我還是那個觀點,世間之事,各有其道。”
“不需要處處指點,你隻需要看着她,在合适的時機,指一條明路。”
向孑歎氣,手臂一揮,空中便浮現出世間實景,畫面中,一女子在床上睜開眼來,床邊趴睡的男子立刻起身,關切地上前詢問。
“你所說的可是此人,該叫她淮玥還是……”
“是她!你可真會找人,我托夢一次你便尋到。”阿玉戈滿意地看着畫面中的女子,眼中寄托着無限期待。
何止尋到,她所說的提點,自己早已經做了,盡管向孑的嘴上仍是推脫。就如同當年一樣,他雖不看好她的理想,卻仍然幫她做了一件又一件事。
“那我就放心了。”
話畢,便再未有聲響傳來,向孑望向身旁,隻留一片張揚的豔紅花瓣,她的離開,還是這麼快。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耗費心神才聚起一縷神力,她的靈體必定無法維持太久,可當她真的出現在眼前,向孑卻恨不得時間就此暫停。
于是他輕輕拾起花瓣,極其珍惜地放在胸前,他閉眼吐了一口氣,再睜眼時,又空落落地望向遠方。
無憂堂内,桓舟靠着門欄,注視着不遠處的符憐雪。
她與孩童們共同頌唱着兒歌,眼神溫柔似水,淡紫的耳墜在耳邊搖曳,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潛伏的暗探?
桓舟不解,而那日她在南宮府門口的身影又浮現腦中,那時桓舟祈禱着,她千萬不要踏進去,可她不僅是踏進去,還是被人請進去。他的心裡似有一團火,燃燒又被掐滅。
但風一吹,那微弱但不熄的小小火苗又不斷長大,好比現在,符憐雪注意到桓舟,招手示意他過去,他的心裡便又撲通撲通。
“今早帶回來的柿餅,你還沒嘗過,可甜呢,你試試。”
符憐雪從盤子裡拿起柿餅,遞給桓舟,桓舟自然地接過,“謝謝。”
”桓舟弟弟,還這麼客氣幹什麼?”符憐雪知他是最不願别人叫他弟弟的,看他心事沉重,便故意逗弄他。
果然,桓舟頓時停下将柿餅放入嘴中的的動作,紅了臉争辯道,“我不是弟弟!我是……我是……唉算了,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吧。”
符憐雪咯咯笑着,那雪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許紅潤氣色。
桓舟很少見到她有這樣開懷的笑容,大部分時候,她的眼神都是憂郁而沉悶的,所以他不自覺看呆了去,看她的秀麗側臉迎着陽光,看她的纖柔發絲萦繞光華。
“你說,阿玥他們到哪兒了呢,應是快到了吧。”符憐雪收了笑容,抿抿嘴開口道。
桓舟未料到話題的轉變如此迅速,他沒有說話,将嘴中的柿餅慢慢嚼了幹淨,才慢慢開口道,“希望他們平安。”
正去拿另一塊柿餅的符憐雪動作一頓,随即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嗯,希望他們平安。”
桓舟撚了撚手中殘餘的柿餅糖霜,感覺有些許硌手,雙手輕拍将其散了去。
忽然手臂内側的符印閃爍,桓舟迅速起身,“雪姐姐,我有些内急,你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