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很快就發現,作為一隻喵形主惡魔,安塞西亞雖然能像人類一樣說話,但它卻很難理解一些對于人類而言約定俗成的事情,它們中的有些在她看來并不需要解釋。
比如說,它并不理解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這些學生們,這在它看來也是屬于惡魔的謊言範疇;它也很難理解為什麼人類能夠因為某些利益關系而形成一個群體,比如一支傭兵隊伍亦或是其他。
“我還以為對于你們人類來說,說謊并不是一件正确的行為,”安塞西亞用貓爪抓了下腦袋毛,貓臉上滿是疑惑,“既然是自然之心,我還以為你會有比普通人類更加強烈的自己不能說謊的意識——那些追着我想要給我蓋被子的梅林們都是這樣,他們很希望讓自己看上去高尚不是嗎?”
“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而已,這影響不了什麼,安塞西亞,”既然已經決定了帶上這隻主惡魔,也可以想見自己将在此後和它持續相處一陣子,露比也就自然而然地負擔起對它解釋人類行為的工作,“我現在并不能被他們知道我究竟是誰,這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麻煩,暫時的隐瞞會讓我們的處境變得更加安全,僅此而已。”
“事實上,更讓我驚訝的是你似乎并不将我認定為敵人,”安塞西亞擺弄着自己的爪子,慢悠悠地在軟墊上伸了個懶腰,“我還以為那些自诩為光明并追随所謂女神的人類,隻會将我們這樣的存在視為必将被封印且沒有任何存在意義的家夥。”
“我還以為這種問題我早就回答過你來着,”露比揉了揉眼睛,格洛麗亞給她的這些參考資料十分有趣不假,但她看久了還是覺得眼睛有些疲憊起來,就暫時将書合上,閉眼假寐休息,順手戳了一下某個難得認真地思考起人類行為的喵,“我也不知道我們做出的某些行為都有什麼意義啊,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會因為決定帶上你一起的行為而後悔,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的,現在看來,帶上你的生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至少我會有一個能和我一起聊聊天的朋友不是嗎?”
“朋友……啊,”這個陌生的單詞讓安塞西亞認真地将它又念了一遍,“在我們主惡魔——呃,或是說在我看來,這個詞本身其實也沒什麼意義,不過如果你覺得朋友這個形容有意義,你說我們是,那我們應該就是朋友了吧——你們人類的感情和關系還真是有夠麻煩的,我都懶得想。”
“所以,在你們主惡魔看來,交個朋友都是這麼麻煩的事情嗎?”露比被對方這一大堆莫名其妙卻像模像樣的分析搞得有點頭暈,“這不就是我和你聊得來,你就是我朋友了,隻有這麼簡單而已。”
“哦,好吧,我隻是在想這種人類之間的情感牽絆究竟有沒有意義,畢竟這就像是一種沒有契約的誓言,你們可以自由選擇是不是去遵守它們。”安塞西亞繼續用貓爪抓頭,像是真的碰到了某些令貓困惑的事情,“這才隻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我見到的東西就比先前的幾千年都多太多了,實際上我還一直以為……”
“不管你以為什麼,我現在都覺得我們應該休息一會兒了,”露比伸手在那隻肥貓頭頂用力揉了幾下,不得不說這隻肥貓主惡魔摸起來的手感是真的不錯,“說起來,安塞西亞,我發現你有一點做哲學家的潛質诶!”
“哲學家?”又是一個陌生的詞彙,安塞西亞正在想着它是什麼意思,就從自己的同伴口中得到了答案。
“唔,哲學家指的就是像你這樣沒事了就喜歡胡思亂想人生有什麼意義的人,懂了嗎?”露比吹熄桌邊的油燈,随手抓了個靠墊抱在懷裡,“明天我們還要和傭兵隊伍一起返回學院附近呢,需要更好的休息——晚安,安塞西亞。”
……
第二天一早,這支由學生們組成的實習傭兵小隊就被哈蒂萊恩教授帶領着返回皇家學院。
皇家學院的位置距離尼格沼澤不算太遠,他們隻需要通過幾個短途傳送的魔法陣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橫穿絕望平原,等到那座被一片大湖包圍的銀白色城堡出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之上,紅發的實習隊長頗有些自豪地将它指給露比。
“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學院了,隻有具備強大魔法天賦并通過考驗的人才可以入學。”
“但這也會讓在這裡學習過的學生們更容易得到貴族們的青睐。”格洛麗亞也柔和地笑了笑,“還有一些女孩們來這裡學習魔法是為了找到更好的丈夫,不過很不幸,這些女孩中并不包含我在内。”
“你又在說這句話了,格洛麗亞,”尼爾不大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有些時候甚至以為你和我一樣,也是從弗裡曼群島來的——我從來都沒有在學院裡見到過一個比你更不盼望愛情且熱愛學習的女孩。”
“這好像也沒什麼不行的吧,隊長先生,哪些嘴上說得好聽的男人們,有些時候還不如黛西養的那隻貓。”格洛麗亞看了眼被露比緊緊抱在懷裡的草藥大全,還有趴在她頭頂上的那隻肥貓——安塞西亞在第二天開始趕路的時候就熟門熟路地爬到“新主人”的頭上睡起覺來,把自己當成了她的一頂新的貓毛帽子,美其名曰這裡最适合睡覺。
——貓毛帽子非常暖和是真的,重得讓她有些擡不起頭來也是真的。露比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用再适應黛西這個新名字了,因為幾個實習傭兵在看到她的時候都會先叫她一聲那個頭上頂着貓的人,唯一一個不會這麼叫她的魔術師海因裡希還總是不小心把她叫成貓小姐,也不知道自己悄悄在心裡叫過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