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之後,斯圖亞特夫人就繼續忙碌着對付那些果樹,露比也在抹了藥之後重新投入工作,直到正午的太陽直接照進那處破了口的禮堂,清理枝葉的工作也完成了大半,從上午冥想中退出來的海因裡希才找到禮堂種植園裡。
“啊抱歉,母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的工作了——我隻是想起來黛西今天下午練習魔法的事情,就過來提醒她一下。”海因裡希不好意思地站在種植園外面摸了下頭發,“您放心,需要我做的工作我下午一起做完。”
“沒關系,我這裡也快結束了,你把小黛西帶走吧,幫助她通過入學測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斯圖亞特夫人不在意地揮手說道,“哪怕她其實不是你的親生妹妹,斯圖亞特家族能再出一個治療師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海因裡希微微張口,露比總覺得他的臉上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神色。這種神色一閃即逝,他很快就恢複了原本那個平靜微笑着的表情,快到讓露比覺得方才的表情隻是自己看錯了。
“那我就把黛西帶走了,母親。”海因裡希緩緩從喉中吐出一口氣,向身後背着竹筐的少女點頭示意。
某種突然而至的直覺告訴露比,自己這個便宜哥哥似乎也在向他的家庭成員隐藏着什麼秘密,但她的思路很快就被打斷了,海因裡希在恢複了自己原本的神情之後就重新開始讓自己做到萬事周全,思慮片刻,他開口向她詢問起使用魔法之後是否适應之類的事情。
“不用擔心,我現在很好,你說的那些咒語和魔法陣我也在盡量去記住了,肯定能做到在入學測試之前把它們都背下來。”露比很快回答。
“隻有不到三天的時間了,為了讓你的測試更加有把握,我想我今天下午最好……”海因裡希的話還沒有說完,露比就連忙擡手打斷。
“所以,海因裡希,你今天下午不用做一些城堡工作嗎?”
再這樣訓練魔法下去,她都擔心外面那些瘋長的植物會被其他人察覺到不正常之處。
“這沒什麼可擔心的,我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是清理書房的書架,順便看看你冥想的情況并不會耗費太多精力,也可以在完成工作的同時進行。”海因裡希溫和地向她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卻寫滿了你無法拒絕這幾個單詞。
露比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歎息出聲,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海因裡希隻是看着她平靜地笑了起來,神情間多了些許會意的理解。
“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治療師,你至少要學會怎麼對付那個冥想魔法陣。”他在說話的時候靜靜看着她,明明是一如往常般的微笑,露比卻總是在某個一閃而過的奇妙直覺中感到他話裡有話,又很快覺得這也許是她自己想多了。
“好吧,我知道,我練就是了。”露比歎着氣點頭,而海因裡希仿佛真的隻是想要指點一個身為未來魔法師的後輩,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舊袍子,一點點用毛刷擦去書架上的灰塵。
某種程度上,海因裡希的說法是對的——隻要她想要去皇家學院就讀,她終歸逃不過如何控制住自己的魔力,不讓别人懷疑地使用冥想魔法陣這條學習道路。想到這裡,露比徹底熄了那點懷疑心思,認真地坐在原地,又把那幾頁拗口的霍恩海姆古通用語咒文念了一遍,确保自己能夠記住它們中的每一個字,不至于在測試時弄錯。
……
時間在不間斷的工作和魔法練習中飛快過去,等到這座城堡終于用賣出那些珠寶得到的金币修好吊橋,不再需要老約翰或是海因裡希使用風魔法将馬車運出去,皇家魔法學院開學的時間也快要到了,斯圖亞特夫人也早早地張羅起送家中兩個孩子上學的事情。
“親愛的黛西,還有海斯,你們去上學的時候不用太擔心費用問題,最近城堡的情況還算不錯,老約翰說想要用剩餘的那些錢财修繕一下那輛舊馬車,”送他們上馬車的時候,斯圖亞特夫人笑容滿面地交代着,“女神在上,這輛舊馬車早就應該修一修了,等到你們的父親從博魯赫域回來,如果看到一輛這樣的馬車……”
“母親,黛西還需要一次魔法測試,我們必須要比正常的開學時間更早地到達學院才可以。”海因裡希無奈的打斷了斯圖亞特夫人的長篇大論,露比也在這樣的時候選擇沉默——她太清楚斯圖亞特夫人在提到自己的丈夫是否會回來這件事情上究竟有多麼執着了,這種執着甚至超過了她對自己那位在其他領地任職魔騎士的長子的擔心。
破舊的馬車輪重新開始轉動的時候,趴在露比肩上的安塞西亞突然驚醒過來,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又像是有些失望似的重新縮了回去,不一會兒就重新團成貓球,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的便宜哥哥從坐上馬車的那一刻開始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露比也就沒有了詢問學院相關事情的心思。她熟門熟路地把那隻蹲在她肩頭睡覺的肥貓給拿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撸着它的毛,她很确定這樣程度的動作不會把安塞西亞弄醒。
随着馬車的繼續前行,斯圖亞特平原那滿布瘡痍的黑色土地也被他們慢慢抛在身後。
馬車上的舊木闆一刻不停地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全新的生活也将正式開始,她可能會在皇家學院裡遇到更多人,但露比卻覺得自己的心情輕松不起來。
她是注定了要對付惡魔和恢複裂隙的自然之心,但她現在得不到梅林長老會的任何支持,尼菲海姆皇宮裡那些原本屬于她的資源也不知道會被她那薄情的父親分配給她的哪位兄長,或許隻有那個還不曾傳承的自然權能種子說明了她的生命還沒有消失,但她在回憶往昔時,卻發現或許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擔憂的人實際上屈指可數。
那些接連不斷的舞會和交際隻會讓她獲得許多所謂的贊揚,以及一些為了顯示自己魅力邀請她共舞的無聊貴族們,這樣的所謂友誼和友好關系現在看來仿佛毫無意義。
想到這裡,露比歎了口氣,發現自己竟然也開始被安塞西亞的那些奇怪理論影響了,總是不自覺地去想一些人生意義之類的如此深奧的哲學領域。
馬車忽然停下,露比看向窗外,才發現那座她曾經隻是遠遠看過一眼的皇家學院城堡早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