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懸崖之上。
露比拽着自己用魔法召喚出的藤蔓,吃力地吊在另一邊的懸崖上,隻覺得手腕都因為攀爬時間過長而即将報廢,安塞西亞懶洋洋地趴在她的背後,一邊四處打量着懸崖上的各種植物,一邊在她耳邊十分氣人地打呵欠。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潛入城堡的最佳計劃?”她看着身邊同樣腰上環着藤蔓,一點點踩着崖壁往上爬的尼爾,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難道不是嗎,格洛麗亞她們不會跟我們一起去,她隻負責引開那些看守吊橋的侍衛們,臨海的這片崖壁上沒有設置太多魔法陣,我的鈎索想要攀岩的話長度又不夠,當然要靠你召喚藤蔓一點點爬上去——你可是我見過的治療師裡唯一能直接召喚出藤蔓的!”
“難怪你一定要我跟來,”露比無奈極了,“你就這麼确定我召喚出的藤蔓足夠我們三個人爬上崖頂嗎?”
“你都答應下來了,肯定就是能把我們都弄上去的對吧?這個完美的計劃還經過了海因裡希來着,由他出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尼爾頗為自豪地在胸前一拍,“有些時候,最為簡單的計劃反而是最方便可行的,你說對吧,塞斯小貓?”
“喵?”安塞西亞揉了揉因疲倦而朦胧的貓眼,隻當沒聽到對方的提問。
露比:“……”
隊友個個心大到能裝下一片死亡之海,她能做的就隻有調動權能繼續召喚藤蔓,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們沿着崖壁緩慢上移。
等她終于把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三個人全都拉扯上岩壁之後,露比隻覺得自己的權能又有了被耗空的迹象,不用她開始冥想就瘋狂地在周圍吸收權能補充。
眼看着周圍的植物們都有了衰敗迹象,露比連忙放緩了權能吸收,跟着海因裡希鑽進一處隐蔽的城堡下水口,沿着那處長滿青苔的斜坡慢慢向上爬去。
周圍的污水和味道能被風魔法暫時隔開,但海因裡希卻做不到幫助他們隔開那些嗡嗡亂叫的昆蟲和時不時從腳邊竄過去的老鼠。露比努力嘗試忽略它們的存在,卻還是控制不住地被那些可怕的東西吓到了好幾次。
她不敢出聲,咬緊嘴唇深深呼吸,盡量忽略那種老鼠沖過腳面的難受感覺,擡頭看看,卻發現在前面領路的海因裡希神态平靜如常,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陰暗腐爛的環境,隻能拼命咬牙忍耐再忍耐,直到安塞西亞實在看不過去,放出自己的權能讓她周圍那些奔跑的昆蟲和老鼠老鼠全都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睡着為止。
[安塞西亞,謝謝你。]聽不見那些嗡嗡聲和悉悉率率的動靜之後,露比松了口氣。
[我就隻是看不過你心裡一直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而已,明明心裡害怕得要命,還……]安塞西亞在她的腦中哼了一聲,懶洋洋地伸出貓爪往她頭上一抱,[你的心跳聲吵到我了,再讓你繼續下去的話我自己的心髒都受不了,你可别以為這是真的因為你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絕對不會繼續自作多情,你也沒有在關心我!]露比回答得漫不經心,這樣一路和安塞西亞在腦中聊天下去,她覺得周圍的環境也變得容易忍受許多。
[不過這些東西給我的感覺也有點熟悉,]安塞西亞在她頭上趴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說着,[我記得我好像有一個妹妹——應該是個妹妹吧?特别喜歡養蟲子,她自己的樣子長得也像蟲子,讓人看了不舒服!]
[你除了大哥以外,還有其他兄弟姐妹?]這些是露比以前從未聽安塞西亞提到過的事情,這隻橘貓似乎也是想要通過這樣的對話來讓她分心,她也就接受了安塞西亞難得的好意,順着同樣的話題和它聊下去。
[當然有,我有一個金燦燦的弟弟,身上總是長滿了花,看到他就刺眼睛,還有一個經常不出現的大怪物,從她的主意識剛剛誕生的時候我就沒見過幾次——還有一個長得像龍的,每次回來都是把自己關在屬于自己的地獄層裡不出來,也不知那隻在做些什麼。]
[哦對了,還有一隻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那個很像蟲子的,從幾千年前開始就再也沒見她出現了,我們兄弟姐妹幾個也不喜歡那個妹妹,她每次來地獄都能弄得我大哥的火河邊上到處都是蟲子,根本清理不掉,那些我大哥養的人類們也最不喜歡她。]
[也就是說,你們主惡魔的樣子,也不全都是貓?]露比隐約察覺到了什麼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東西。
[誰說我們一定要是貓了,我們其實……]
安塞西亞的話還沒有說完,走在最前面探路的海因裡希就停了下來,向自己身後的她和尼爾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在露比的方向,能夠看到他們頭頂那道鐵制的水栅,城堡仆人們嘈雜準備的聲音響個不停,伴随着火焰燃燒的輕微爆破聲和水沸騰的聲響。最讓他們難以忍受的是,一股炖肉的香氣從頭頂傳來,他們不小心摸到了城堡的廚房正下方。
“咕噜”一聲輕響從尼爾肚子裡傳來,又被海因裡希快速用魔法阻擋。
他不動聲色地向鐵栅前方走了走,方便自己更準确地通過那些栅欄觀察情況,露比也終于得到了一個靠近些的機會。
鐵栅欄的縫隙之間,她能看到幾位廚師在竈台前忙碌着。不大的廚房正中吊着一口用于炖湯的大鍋,此時鍋中的食物恰好烹煮完成,一位仆人正提着一桶血淋淋的污水向他們所在的鐵栅欄走來,毫不客氣地“嘩啦”一聲向栅欄裡倒下去。
露比悄悄向後一躲,險而又險地避開污水攻擊,眼角餘光處,她隐約看到尼爾手中的鈎索趁着仆人們沒留意到的視覺死角倏然而出,隔着鐵栅向那口大鍋中丢了些什麼。
細微的水聲很快被另一陣喧鬧掩蓋,幾位穿着打扮明顯更加華麗的仆人們手持各種餐具魚貫而入,在廚師和仆從們戰戰兢兢的表情注視下開始将剛剛煮好的食物盛盤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