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不再像教會和梅林長老會教導的那樣，将惡魔視為必定要除去的敵人，碰到與惡魔相關的事件時，第一反應也不是惡魔眷屬一定要被教會或長老會處理，而是他們總不能隻用惡魔眷屬這個理由去剝奪一條生命，總應該多想想她是不是做過真正殘忍且不可饒恕的事情。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中悚然一驚，難言的愧疚感蘇生而起，她隻是想了片刻就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說對惡魔不再抱有必定是敵人的想法是一種錯誤，那麼她在最初決定帶上變成普通橘貓的安塞西亞一起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是做錯了——安塞西亞的做法實打實地救了她的命，哪怕那是一隻身為梅林長老會死敵的主惡魔，她也做不到對它坐視不理。

——如果她的做法對于長老會來說是錯的，那就讓她繼續錯下去好了。私心裡，她甯可相信願意耗費自己絕大多數權能力量去救她，和她簽契約的時候也坦坦蕩蕩的安塞西亞，而不是不問她意見就直接把她拉過去封印惡魔的梅林長老會。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她毫不遲疑地做出了決定。拼命調動腦子想了半天解決方法之後，終于想到一個自己勉強能接受的。

“其實，我确實有一個……辦法，”露比想了想，小聲開口說道，越說越覺得自己有了底氣，“哪怕做出這些事情的是一隻惡魔，他也做出了一些在我看來無法容忍的事情——他已經花光了這座城堡裡所有的錢，還娶走了這裡的伯爵夫人，讓約恩城堡欠債累累，如果他現在就被教會抓走，這筆錢我們又該怎麼辦，讓無辜的約恩伯爵去背負本來就不屬于他的巨額債務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集體沉默，這聲音也驚醒了趴在她肩上睡覺的安塞西亞，他一骨碌跌到桌上，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圍，緊接着就聽到了自家鏟屎官激情滿滿，底氣十足的建議内容：“在那隻主惡魔被抓走之前，他需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他欠的債，除了他自己，誰都不能幫他還！”

“說得好！”尼爾一拍桌面，立刻對這個很有号角傭兵團一貫風格的答案表示贊同，“不如讓那隻惡魔和約恩伯爵簽個契約，連本帶利地還掉他花的所有金币，什麼時候還完欠債，什麼時候才能把他放走，如果這一代還不完……”

說到這裡，尼爾停頓片刻，在桌邊所有人的臉上環視一圈，果然發現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愕到極點的表情。

“那就什麼時候還完債，什麼時候才能放他離開了——對了，記得在契約裡規定一下，不要讓他為了還債而做出那些不能被我們接受的過分的事情，這個解決方法大家都滿意嗎？”

“聽上去還不錯，”海因裡希看向露比，忽然露出一個仿佛是計劃通的笑容，“所有人，包括惡魔在内，都需要為了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這樣的代價對于那位惡魔先生來說，應該是足夠深刻到讓他記住他能做些什麼了。”

“好，我同意。”約恩伯爵的樣子看上去也像是松了一口氣，“隻要不用我自己還債……”

緊接着，他就意識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看向自己身邊那個仍舊沉默不語，仿佛失去了生命的美麗少女。

“可是，凱莉她……”

這個問題也難住了露比，她也不知道一個已經成為惡魔眷屬的人類還有什麼除了被教會清除以外的更好結果。

她正在心裡糾結為難着，就“聽”到安塞西亞在自己腦子裡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有什麼難的，哪怕眷屬的過程不可逆，我們也能做到讓你們人類暫時擁有自己的意識——隻是幾十年而已，還回去就是了，等她人類的生命終結的時候再帶走不就行了。］

原來，惡魔眷屬的解決方式還有這樣？

露比盯着安塞西亞，突然覺得自己對于惡魔的了解似乎還是太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