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從來都沒有想象過會有這一天,自己堅信的絕大部分認知都将破滅,由此帶來的巨大落差也讓她開始懷疑起自己曾經見到的、學到的那些東西究竟是否正确。
完美無缺的神像背後也會有積年的污泥,時間久了,就分不清那些污垢是被後來人添加上去的,還是它們本就存在于神像的身上,隻是被巧妙地掩蓋起來,用與以往相似的美好表象遮住真實。
這并不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或許這個結果在她第一次認識安塞西亞,決定帶那隻肥貓一起到處冒險的時候她就該有所預料了,她将會在沿途戳破衆多來自梅林們或教會的謊言,并在這些謊言和真相的夾縫之中為自己找到一條從未有任何自然之心走上過的新路。
露比恍惚片刻,直到有人扶住她的手臂,稍用了些力把她拖出原地帶她離開,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不受控制地驚叫一聲,呆呆地回頭看向那個幫了她一把的人。
“對,對不起,剛才我一直在聽到那些吵鬧的聲音,不知為什麼剛走進去,就一直有人在那裡吵個不停,我完全沒有留意到你在這裡。”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歉疚地對把她拉出來的海因裡希說道。
“吵鬧的聲音,你是說這裡?”海因裡希皺着眉頭看了看,甚至為了确認走進封印近處試探一番,耳邊卻隻有隊友們在一旁說話讨論的響動,别無其他,“我沒有聽到這裡有任何聲音,這真的不是你的幻覺嗎?”
“幻覺?我……”露比也覺得疑惑,正想再進去試試,海因裡希就像是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似的,眼疾手快地把想要繼續沖進去作死的她一把拖了回來。
“擁有自然權能的人,在這間密室裡都會被不斷吸收權能,現在看來也會有一定的共通之處。你靠它靠得這麼近,權能力量隻會被那個封印吸收得更快,”海因裡希抓緊她的手臂,順手把她按到地上坐下,不贊同地看着她搖了搖頭,擡頭看去發現成功判斷出封印本質的歐米迪娜也像是受到了強烈影響似的,臉色慘白地被尼爾拉了出去,他才壓低了聲音繼續對她道,“沒想到自然之心的靈魂封印竟然是這種像惡魔權能一樣怪異的存在,同樣的權能擁有者也逃不脫被剝奪力量。”
“嗯,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露比揉了揉額心,她又一次覺得自己這位從天而降的哥哥,他的身份似乎比以往的認知又多了些神秘,忍不住輕聲出言試探,“哥哥,你對這些事情了解的可真多,你是因為發現了這處地方有問題,才想了些辦法讓我們把關注的重點放在莫莉那裡嗎?”
金發青年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輕聲道:“德裡克公國曆代都和尼菲海姆皇室關系親密,這樣的友誼已經持續過幾百年,現在想想,我确實沒有看到任何一條關于這次友誼起源的記錄。”
他不僅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還避重就輕地把事情轉移到了封印本身。露比心中頓覺失落,酸溜溜的難過情緒充盈心間,而她甚至說不清自己難過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卻也隻能無奈地接受了海因裡希不願過多向她談及自己身份的事情。
——對于某些她所好奇的事情,他大概真的有什麼難以對她說出口的原因吧,哪怕她現在已經能算作是他的妹妹也不例外。
“尼菲海姆皇宮裡的記錄僅局限于德裡克公國擁有幾個産量不小的寶石和魔石礦藏,我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露比勉強向對方露出一個笑容,“别擔心,我沒關系的——隻是在這段時間裡沒辦法經常使用魔法,對權能的感知也會被慢慢削弱而已,最多等同于恢複普通人的身份。”
海因裡希沒有再說什麼,看着她輕輕搖頭。
“現在沒什麼特别需要你幫忙的,那個封印被惡魔權能污染得太嚴重了,你最好不要再去靠近它。”
露比有等于無地哦了一聲,卻沒有真的按照對方所說的找一處被影響偏小的地方靜坐休息。見隊友們已經重新開始分工忙碌起來,她強撐着身體走到同樣脫力歇息的歐米迪娜身邊。
向來活力滿滿的綠頭發精靈少女也因為這處封印而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或許是因為精靈們對于自然權能的感知如同他們本身,歐米迪娜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淺綠色的頭發亂糟糟地堆在臉上,唇色也慘白得猶如死去。
“迪娜,我扶你到一邊去,離這裡遠一點,”這幅樣子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放心不下了,露比不再思考那個封印和那些慘叫的事情,強撐起同樣虛弱的身子掏出手絹,慢慢替她擦掉額心亂冒的虛汗,“用不用我叫尼爾他們過來?”
“不……不用,一會兒就好,”歐米迪娜抓過手帕,胡亂在自己臉上抹了幾下,“沒想到這個封印的威力這麼大,我們精靈的自然權能又是直接來源于靈魂,我變成這樣隻是因為臨時啟動了一個防禦魔法,掏空了那點自然權能而已,等權能恢複了,就……”
說到這裡,她不怎麼抱希望地癱倒下去。
“也不知道這算能什麼時候才恢複,我現在難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