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啊,這群人類是真的很麻煩,”安塞西亞看不下去了,從櫃子上跳下來,用力蹦到她背上替她順了順氣,“這種身體還想生小貓,這會殺了她的!”
少女艱難地扭動着脖子,看着這隻奇異的,會說話的大橘貓,她已然僵硬的臉上卻做不出任何類似于驚訝的表情。
“你就是那個他們說的要生小貓的人類嗎?”安塞西亞下意識地看了看黛西的小腹,果然發現那裡已經出現了不大明顯的隆起,“你們人類生小貓原來是這麼生的,那種讨厭的人類男性,你也要給他生小貓?”
“她根本不會說話了,老大,你問她也沒用啊!”一号甩了甩尾巴,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那個僵硬呆闆的人類——她已經做不到除了流眼淚以外的任何事情,就連存在都像是隻因為她腹中的這個孩子。
“所以,她怎麼會把自己給弄成這幅樣子的啊?”安塞西亞疑惑地偏頭看着眼前的人類——他很難從她腦中讀出成型的思想,它們對于他來說都像是隔一層似的模糊不清,隻能隐約捕捉出類似于悲傷和驚恐的情緒。
“誰知道呢,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話,應該能看得出她在想什麼吧。”一号小聲回答。
“等等,我好像知道這個人類是誰了,”安塞西亞突然想到自家鏟屎官以前提到過的某些事情,他用力一拍腦門,小聲對自家下屬道,“她一定就是那個叫黛西·赫裡歐特的人類!”
驟然聽到那個不知多久都沒人提到過的名字,黛西僅存的神智猛然回爐,但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就連腦子都僵硬得厲害,仿佛連思想都要被壓制甚至抹去,越是思考,越像是掙紮着被吞入一個漩渦。
她隻是在那場可怕的災難過後,被她最愛的丈夫喂了一種據說是能治病的奇異藥湯而已——他每天都會誘哄她将藥湯喝下,而她在喝下藥湯之後就會沉沉睡去,等到她的意識清醒之時,她就會覺得自己的思維愈發遲滞,直至如今這幅幾乎完全無法思考的境遇。
她還有了一個悄然托生于她身體的孩子,哪怕她并不意外于這孩子的到來,甚至還在此之前滿心盼望地期待過它。
舞會的繁華與丈夫的愛情讓她過快地淪陷了,迫不及待地向他奉獻出自己的一切,從身到心,哪怕男人對于她身體的索求或許隻是出于本能,她也希望自己能夠以自然之心的身份為他生下一個繼承人。
哪怕有朝一日幻夢醒來,她真正的公主回來找她,有了這個孩子,她至少也能以情/婦的身份留在城堡裡,不至于下場太慘。
公主她……其實是最善良的人啊,她可是代表着愛與生命的自然之心呢,她是那個陪伴她長大的人,哪怕她身為曾經的侍女和朋友,曾經對她犯下這樣的背叛與罪……
可惜這一切都終結于她被藥物剝奪神智的那一刻——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也不會有任何人願意救下她,給她留下一線生機。
等到這個孩子出生之後,她就會迎來那場屬于她的終結吧……
黛西很想因後悔而落淚,但她卻做不到這些了——她的身體已經不屬于她自己,靈魂岌岌可危,最後認出她是她的,竟然是一隻她從未見過的,會說話的貓。
在非自願的情況下,成為魔偶的進程就變得漫長的痛苦,且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意識被強行吞噬抹殺,或許連進入地獄,再入輪回的機會都沒有,而她總不能期待一隻貓能将她救下。
“她是你養的那隻人類認識的人?”一号搖了搖尾巴,疑惑問道,“怎麼沒聽你提到過這種事情的?”
“她都用了多久這個名字了,現在看來這個應該是真的吧,”安塞西亞用尾巴指了指黛西的方向,“算啦,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應該夠多了,這個人類女性确實是幾個月之後就要生小貓的樣子,這些已經足夠向她說的。”
“老,老大……”一号的貓毛突然一炸,炮彈似的竄進櫃子,立刻把自己團成一個黑色靠墊的樣子。
“該死的,有人來了!”安塞西亞小聲咒罵了一句,也學着自家下屬的樣子跳進櫃子,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塊被卷起來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