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低聲在骷髅們耳邊命令了幾句。

一具骷髅搖搖晃晃地走到露比面前，向她伸出骨手。露比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它是想為她分擔些工作，就把自己手中的大劍塞進它的手裡，又順手在每具骷髅的手裡都塞了武器。

骷髅們走到鐵栅前，麻木地對着栅欄砍了起來。露比觀察了一會兒，确認骷髅們的速度比自己親自動手更快，就幹脆地走到海因裡希身邊，和他一起打量起牢房裡的其他東西。

“現在還沒什麼發現啊，”看到她走過來，海因裡希唇角露出柔和的微笑，“不過，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們應該是掉在了黑塔地下室的某個位置，隻要再在這裡找找，總能找得到他們。”

“希望如此吧，”露比看了看那群原本挂在牆上，現在被海因裡希強行征集做了苦力的幾具骷髅，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其他人也就算了，我現在更擔心凱斯——他以前從來都沒見識過這些，應該會害怕的吧。”

“那就盡快找到他們。”海因裡希看了眼那隻昏迷中的橘貓，雖說很不想承認那個家夥一直在她身邊貼着，都不知明裡暗裡占了多少女孩的便宜，但他到這種時候還是不得不承認安塞西亞這隻主惡魔還醒着的時候，是真的給他們避免了不少麻煩。

露比用力在地牢牆面上敲了幾下，嚴絲合縫。

“可惡，還是有點不甘心啊！”她不得不承認他們是被困住了，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弄壞這些鐵栅欄。

“如果這座黑塔是博魯赫建的，他們當初還真是沒幹好事，”想到外界對于黑塔的那些傳言，露比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說是強大得能夠和梅林家族、女神教會相當的帝國勢力，偏偏閉塞成這幅樣子，連個人都進不去！”

“隻要烈焰主宰冕下還願意繼續庇護博魯赫家族，他們就擁有不向包含梅林和女神教會在内的所有勢力低頭的底氣，”海因裡希垂眸笑了笑，再開口時多了些感慨意味，“按照柏斯圖拉閣下的說法，烈焰主宰可是能夠用一個人的實力比肩整個梅林長老會的強大存在，不死鳥淩空飛翔之時，毀滅的權能也會将整個世界拉入熔岩地獄。”

“等等，你是說，那位博魯赫家族的烈焰主宰冕下，他的權能是不死鳥和毀滅？”露比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關于博魯赫家族和烈焰主宰魔爵的事情——這是名義上和自然之心魔爵同等級的強大存在，而她在此之前聽說過的消息隻有現任烈焰主宰坎特雷拉·博魯赫數千年來一直隐匿不出，現任家主是他的某一位後裔之類的并不确切的消息。

“這是柏斯圖拉閣下親口對我說的，按照他的說法，他還曾經見識過一些有趣的事情，但那都是幾千年前了，”海因裡希認真回憶着，卻隻能回想起亡靈先知那副萬事不過眼的慵懶語氣，“關于烈焰主宰和博魯赫的事情，閣下不願意告知我太多，但他确實提醒過我，這位烈焰主宰冕下的不死鳥靈魂和權能來路不正，讓我如非必要，盡量少接觸博魯赫直系的人。”

這個說法讓露比心中一動，隻覺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些許全新的靈感。

“這樣想的話，能夠制造出死亡領域的存在，也不一定會是主惡魔對吧？”她認真想了想有關于死亡領域的形容，總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某種真相的絲線，“死亡領域确實在博魯赫域的記載更多來着，如果一個像烈焰主宰冕下那樣強大的人類強者想要做些什麼壞事的話，悄悄放出死亡領域好像也能算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雖然說那位坎特雷拉·博魯赫冕下在這幾千年裡并沒有傳出憑借權能傷害他人的說法，不過，”海因裡希随着露比的意思認真琢磨起來，“那麼，小黛西，你和懶惰主惡魔一直跟着我們傭兵團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找到那個造成死亡領域的真兇？”

“當然啦，這可是我身為自然之心的責任，”有了除安塞西亞之外的另一個可以談及這些的人，露比隻覺得自己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雖然我不願意承認梅林長老會的扶持啦，但找到那個造成死亡領域的家夥，無論它是主惡魔還是人類，找到它之後，就利用我的靈魂和權能給它一個封印，順便還安塞西亞一個清白，我這個自然之心也算是死得有點價值了不是嗎？”

一陣難捱的沉默。

海因裡希注視着那幾個忙忙碌碌，用力看着鐵栅欄的骷髅，露比垂頭一看，才發現他握住骷髅手杖的手正在微微顫抖着。

“這就是唯一的辦法了，對麼，”他擡頭看着她，眼中閃過些許讓露比突然覺得心裡難受的悲傷和脆弱，“你會陪我們走過一段冒險的旅程，等到它結束以後，你就會像以前的許多位梅林家族的自然之心那樣，犧牲自己的生命為世界帶來安全與和平？”

“是啊，這不是挺好的，”露比用力吸了吸鼻子，被他這樣一說，她也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堵了一大堆棉花，難受得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你想啊哥，你現在都有喜歡的姑娘了，要是你能在我找到那個可惡的壞家夥之前追到她，讓她做我嫂子，再轉到足夠多的錢修複死亡領域和斯圖亞特城堡——啊對了，如果你們願意幫忙的話，還得麻煩你和弗蘭克大哥幫我照料一下凱斯……那樣的話，我也沒什麼放心不下的對吧？”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那個是……”一句話突然沖口而出，海因裡希在說出這些之後，突然發現眼前的少女看着他的目光中帶着驚訝和懵然，像是真的不知道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露比愣了一愣，認真回想對方以前究竟和自己說過些什麼，能想起來的卻隻有一片空空蕩蕩，沒有太多可供在意的地方。

“沒什麼，不要在意我剛才說的那些了。”海因裡希的雙手終究重重地落在她肩上，沉默片刻，他把她拉進自己懷裡抱住。

“我會想到更好的辦法解決它的，自然之心又不是全都要為了大陸而犧牲……小黛西，我向你保證！”他喃喃地說着，卻不知是想要用這種空洞的說法說服她還是說服自己。

至于那些他暫時說不出口的事情——也罷，等到他能想到這棘手局面的解決辦法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