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絲伸手,來不及阻攔愛麗絲,隻能眼睜睜看着她消失在林子裡,最後重重歎息一聲。
“罷了,總歸要發現的。”
另一頭,愛麗絲撥開樹枝,越過草叢,急匆匆跑了好遠,終于發現一絲蹤迹。
四散的枯枝敗葉中間,是一個深坑。
深坑裡布滿長長的刺,尖銳的木刺上……
串着熟悉的黑貓身軀。
愛麗絲一時屏住呼吸,跌坐在陷阱旁。
她直愣愣盯着木刺上那隻貓,忽然多了一股氣力,于是開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那隻貓,試圖從它身上找出一絲一毫不像布萊克的地方。
漆黑皮毛柔軟如絲,此刻卻沾染血迹,破了個洞。
黑貓頸後嵌着塊小小的月牙狀灰色痕迹,隐匿在四周的黑中。
就是它。
就是她從兒時看到大的黑貓、她的家人——布萊克。
怎麼會呢?
怎麼會這麼突然?
良久,愛麗絲恍恍惚惚站起身,中途還不小心跌倒一次,她沒有在意身上心愛的裙子被弄髒,沒有在意臀部傳來的痛感。
也就是這次跌倒,愛麗絲餘光裡瞥見旁邊的草叢裡似乎有一道黑影。
那是什麼?
愛麗絲搖搖晃晃走近草叢,将那道黑影從中扒拉出來。
原來是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愛麗絲幾乎是出于本能地翻出包袱,從中掏出幾瓶藥劑,在仔細看過男人的具體情況後,給男人喂了對應的藥劑。
做完這一切,愛麗絲仿佛失去所有力氣,跌坐在一旁,愣愣地發呆。
在遊曆途中,總是撲蝴蝶的活潑布萊克。
在她煉制魔藥時,總是躺在書桌邊靜靜看着的沉穩布萊克。
在她想要用老鼠布偶逗弄它時,總是甩甩尾巴走遠的高傲布萊克。
……
在折向危險區域前,總是及時攔住她們的布萊克。
在魔藥爆炸前,總是提前拉走她的布萊克。
在她傷心難過時,總是叼來老鼠布偶安慰她的布萊克。
……
不知過了多久,愛麗絲隐約聽見一聲貓叫。
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喵?”
直到毛絨絨的觸感從手邊傳來,愛麗絲這才低頭看去,隔着模糊的類目隐約看見一雙碧綠的貓瞳。
“布萊克?!”愛麗絲捧起黑貓,感受掌心灼熱的溫度。
愛麗絲緊緊擁抱住它。
喘不上氣的黑貓發出幾聲代表不滿的貓叫。
過了好一會兒,愛麗絲才放開黑貓,眼裡滿是失而複得的慶幸。
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愛麗絲猛地回頭,跑到陷阱邊。
愛麗絲看見,木刺上帶着血,陷阱最下方掉落幾根黑色貓毛。
愛麗絲不敢再看,也顧不得旁邊奄奄一息那人,抱過黑貓拔腿就跑!
剛剛發生的一切好似一場夢,愛麗絲腦子裡隻剩下一個想法——
帶着布萊克回到格溫絲媽媽身邊。
無論情況究竟如何。
無論布萊克有多麼特殊……
它和她們是家人。
*
六歲時,格溫絲媽媽得到預言。
八歲時,小愛麗絲開始跟着格溫絲媽媽四處遊行。
出門在外,她們很少使用真實的姓名和面貌,也時常更名改姓,并且從不以“女巫”之名。
或自稱“牧師”,又或稱自己為“醫師”。
格溫絲早早教授愛麗絲如何利用魔藥和動物皮毛□□,也教她易容的方法。
她們走遍四方,很少在一個地方長久停留。
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規避或者說應對那場劫難。
不用真實的姓名、面貌、身份,以免仇家上門。
在救治平民百姓與暗殺燒殺淫掠之徒的過程中不斷提升魔藥學能力,積累豐富經驗。
見識世間百态,看見山川風景,開闊心智與視野。
當然,遊行途中偶爾有波瀾,偶爾遇上難以解決或難以理解的事情,也實屬正常。
比如她的家人黑貓布萊克,它似乎能死而複生,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愛麗絲一邊走,一邊偷偷瞧格溫絲。
那天她沒有和格溫絲媽媽說布萊克的事情。
“咳咳。”
格溫絲察覺到她的視線,問:“怎麼了?”
愛麗絲搖頭,繼續專心走路。
格溫絲媽媽近來身體不好,萬一這件事帶來的沖擊對她的身體産生不好的影響,那就太糟糕了。
況且,格溫絲媽媽真的不知道嗎?
自她被格溫絲媽媽收養,結束流浪孤兒的身份起,布萊克就已經在格溫絲媽媽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