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一手穩穩按住他的肩,幫他穩住身形。木靈溫和的治愈之氣順着肩膀緩緩流入,段無離輕輕推開對方:“師尊靈力有限,莫要浪費在弟子身上。”
與預想中的一樣,冰龍發現靈丹不見,直接發狂,巨大的龍尾胡亂拍掃,頭部狠狠撞擊洞穴冰壁,地面一同震顫,冰渣紛紛掉落。
冰龍怒吼咆哮,忽的尾巴一勾,從水潭裡卷起一具女人的軀體,正是葉婉兒。
葉婉兒身上的薄紗破爛不堪,堪堪能遮住重要部位。她被龍尾裹在其中,渾身上下都結上了一層薄冰。
被冰龍或者龍潭水碰過的皮膚,就會迅速結冰。而葉婉兒穿得風涼,皮膚盡數裸露在外,恐怕掉入龍潭的那一瞬間就已迅速冰凍。
冰龍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将她一口生吞。
杜懷苼看了眼毫無動作的段無離,着急萬分,這男主難道是腦子不好使,這種情況還不打算為妹子挺身而出?
他迅速從懷裡掏出白绫帶,附上靈力,向空中一甩,白绫無限拉長,捆住冰龍龍尾,用力一甩,龍尾猝不及防松開了葉婉兒。
杜懷苼推了段無離一把,暗示他趕緊憐香惜玉。
段無離被推出幾米遠,葉婉兒正掉在他身上,他伸手接住,對方身上的薄冰有所松動,呲啦一聲,葉婉兒恢複神智,将體内水元素操控到極緻,包裹全身的冰層硬生生被她體内的水力撞破!
段無離迅速丢下葉婉兒。
死裡逃生的魔族聖女絲毫沒有恐懼之色,對着杜懷苼和段無離抿嘴一笑:“多謝恩公,奴家願以身相許。”
段無離并未作答,反手扣住對方的脖子。葉婉兒雖然修為高些,但終究是女子,煉體方面遠不及段無離,正面硬剛讨不到優勢。
她風情的大眼睛轉了轉,從懷裡再次取出冰龍靈丹,抛向高空,啞着嗓子喊:“真是的,人家不要了,一個個都這麼兇,還給你們!”
段無離立刻松手,輕功飛躍而上去接冰龍靈丹。
冰龍也仰頭朝這裡沖來,杜懷苼眼疾手快,重新調整白绫,灌輸更多精力,那白绫迅速變長變粗,緊緊套住冰龍龍頭。
冰龍咆哮一聲,用力撕扯。
段無離接住冰龍靈丹,一刻也不耽擱,朝杜懷苼飛奔而來。
冰龍見靈丹已被奪走,雙目瞪得赤紅,不住咆哮,但忽然又大笑起來。
這癫狂的笑意顫得整個洞穴都在搖晃,更多冰裂紛紛落下。
“你先走。”杜懷苼道,“我用白绫推着它。”
段無離猶豫。
杜懷苼雙手握着白绫扯得生疼,加上系統獎勵的時效已過,腹部的疼痛再次劇烈襲來。他痛得耐心盡失,怒吼道:“我讓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段無離看看手裡的冰龍靈丹,又看看獨自一人強撐的杜懷苼,心情複雜起來。
這幾年,他明明那麼痛恨自己的師尊,恨到有時甚至盼望杜懷苼去死。
每一道被鞭子抽出的血痕,他都故意不讓它們愈合,用這猙獰的傷疤來刺激他更加努力。
可即使沒了修為廢人一個的杜懷苼還是強大到他無法匹及的地步。
眼下,明明是一個一舉兩得的時機,他拿到了冰龍靈丹,杜懷苼服用了他帶回來的假續靈丹,待靈力耗盡,必死無疑。
他隻需要拿着靈丹離開這裡,他的屍腐毒可解,杜懷苼的死也與他無關,畢竟戰場兇險,敵人殺人不眨眼嘛。
段無離攥緊手裡的冰龍靈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杜懷苼死死扯着白绫,實在不明白這個時候段無離在發什麼愣。
憑借他元嬰中期的修為,加上出門前準備了無數寶物,不一定打得過冰龍,但逃跑肯定是沒問題的。
冰龍已将白绫撕咬出一個破口,巨大的龍口想要吞掉一個人類輕而易舉。
但杜懷苼并未覺察,隻是眼神暗示段無離别磨蹭。
段無離動了動身子,突然折返,一劍襲來,将無妄長老身後的冰龍頭一劍頂開。
強大的碰撞讓長劍現出條條裂痕。
“區區金丹初期,膽敢在吾面前放肆。”
冰龍倏然開口,冰尾用力一掃,拍打在段無離腰上,将他甩向洞頂,又狠狠摔下。
段無離身下的冰面已是猩紅一片。
杜懷苼這也好不到哪兒去,冰龍那一動作撕扯開他的腹部傷口,他一個二十一世紀嬌貴影帝根本無法适應,手一松,白绫脫手而出,瞬間結冰。
若不是杜懷苼和段無離進來前将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套上了皮套,恐怕此刻二人也早已結冰。
“該死。”杜懷苼被慣性甩到洞壁上狠狠一撞,他罵了一聲,倒在地上。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感受到體内靈力正在迅速消散,流失,那速度快得讓他惶恐。
他動了動手指,卻依然抓不住任何靈力,靈力幾乎立刻就消失殆盡。
同樣被摔在地上的段無離皺起眉頭,糟糕。
假續靈丹已經失效,接下來就是它的副作用。
物極必反,副作用就是使用者在耗空靈力後動彈不得。
杜懷苼發現自己渾身乏力,骨頭軟得如同散架一般,竟然連一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冰龍自然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冷笑出聲:“蒼天有眼。我本無意殺人,奈何爾等屢次冒犯,膽敢偷我靈丹,吾必誅之!”
言罷,锃亮的冰龍頭迅速朝他俯沖而來。
段無離拔出長劍迎面劈來,替杜懷苼擋下一擊,但那冰龍頭十分堅硬,靈力威壓下長劍碎裂,人類被甩飛數遠。
一時之間,二人再無任何戰鬥能力。
杜懷苼隻覺又痛又疲憊,心裡一陣怅然:“要死了麼,又要重來了?”
這樣的無限循環和地獄有什麼區别?
他腦子裡一片亂麻,各種念頭飛快閃過,冰龍第二次攻擊已經朝他襲來,對方是毫不留情的,仿佛碾碎他的命是如此輕而易舉。
杜懷苼咬牙怒吼:“等等,我有你想要的東西!”
冰龍頭的利齒猛地停住,距離杜懷苼的脖頸不過一寸距離。
“人類,休想耍花招。”冰龍眯起眼睛,大概是覺得這二人必死無疑,竟也不急着殺他們了,利齒依然停留在杜懷苼身邊,說話時噴出的龍息都帶着冰冷。“不如你倒是說說看,我想要什麼,你又有什麼?”
杜懷苼渾身乏力,剛剛那一吼感覺身上的力氣被抽得更多了,他深吸幾口氣,道:“我來自清玉宗,我,我宗門内有一長老,會,會……”
冰龍死死盯着杜懷苼,示意他莫要耍詐。
媽蛋,怎麼連說個話都這麼累!
杜懷苼喘了口氣道:“會,會以草木為器,以木靈為精,煉制可容納萬物的,肉|體……”
聽到後面幾個字,冰龍眼睛一亮,連帶着龍須都在微微顫抖。
但他并未全部相信,隻死死盯着杜懷苼,似在猶疑。
對外面自由世界的渴望和對人類陰險狡詐的擔憂交織着,令它猶豫不決。
杜懷苼此刻已經氣若遊絲:“我所言句句屬實,若我将木靈肉|體給你,你再将,靈丹給我,我,我徒,如,如何?”
冰龍斜眼盯着段無離手裡的冰龍靈丹。
杜懷苼給了一個眼神,段無離将那靈丹抛回給冰龍。
然後杜懷苼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段無離艱難來到他的身邊,盤腿而坐,猶豫了一下,将師父的頭擡起放到自己腿上,染血的手指搭上對方的脈搏。
還好,并未傷及根本。
冰龍則緊緊含住靈丹,它稍微離開杜懷苼遠了些,沉默地看着兩個傷勢慘重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