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賽車比賽最精彩的看點之一就是發車,這也是主看台和VIP看台往往都設置在發車點附近的原因。車手們會在發車時拼盡全力地搶奪位置,因為發車時的位置會對接下來的五六十圈的名次産生極大的影響。尤其是在賽車性能差距不大的情況下,超車的機會更難把握,因此一旦發車時出現失誤,一場比賽就幾乎與好名次徹底絕緣。
而姜越成功在發車時實現了一穿二,對于場内占比極高的本土車迷而言,絕對振奮人心。一時間,幾乎全場都在高呼姜越的名字。
姜越聽不見場外的歡呼聲,他的眼裡隻有前車。
那是台深藍色的賽車,車手的頭盔則是銀藍色,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正是那個在前兩場比賽發車時屢屢針對姜越的飓風車隊二号車手。
這位車手名叫卡斯帕,是西班牙裔,他平日裡為人低調,唯一衆所周知的就是他尚未開F1之前就是段星恒的狂熱車迷。
段星恒讓飓風車隊東山再起之後,又選擇離開,這讓車隊上下對他的情感都非常複雜,可謂是又愛又恨。而卡斯帕是目前唯一對段星恒的仰慕不加掩飾的車手,他一直堅持使用與段星恒配色相似的頭盔,媒體也樂于報道他與段星恒合影,甚至合作出鏡節目的片段。
但姜越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上一世段星恒退役以後,包括卡斯帕在内,還有幾個車手都選擇了告别賽場,他不知其原因,并且直到現在也沒能明白卡斯帕對自己的敵意源自何處。
不過他也并不關心。
毫無疑問,畢竟卡斯帕在前兩場比賽中不惜退賽也要把姜越攔在身後,此時此刻,他必定會使出渾身解數防守。私人恩怨暫且不論,卡斯帕前面還有飓風車隊的一号車手,于情于理,他都堅決不會輕易把姜越放過去。
姜越沒有把握在短期内超掉卡斯帕,相反,如果在比賽初期陷入纏鬥,他會不斷受到髒空氣的影響,并且輪胎損耗極大,這對整場比賽都極為不利。
賽道工程師與姜越意見相同,于是在車隊的指令下,姜越與卡斯帕保持距離,并且時刻注意後方的動向。
姜越此時位于中遊火車靠中間的位置,他身後的約翰與他都是黃胎起步,一直在後方躍躍欲試,不過姜越沒給對方拉近距離的機會。但此同時,他與卡斯帕之間一直保持在兩秒左右,無法拉近。
奧斯頓的賽車的直道速度對比飓風車隊本就略顯疲軟,姜越想要拉近距離,隻能在彎道上下功夫。座艙裡的溫度急速飙升,很快便開始蒸發他分泌的所有汗液,他在強大的橫向G力作用下 ,呼吸漸漸變得不太順暢,但他不敢絲毫放松警惕,但凡他在某一個彎道上操作失誤,或者決策失誤選擇了錯誤的過彎路線,都可能被前方的卡斯帕拉開更遠的距離。
場上絕大多數的眼睛,都密切地關注着姜越的排名,以及他與前車相差的秒數,那個數字牽動着每個本土觀衆們的心。
由于局面僵持,除非賽道上有其他超車畫面,大多數時候,攝影師的鏡頭都鎖定在這一橙一藍兩台賽車上。
車隊原本的進攻策略是等待卡斯帕的進站窗口,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後方閃電車隊的車手在過彎時試圖從外線向前車發起進攻,沒想到前輪頂上前車,導緻前車旋轉肢解,刹那間,整個賽道碎片橫飛。
大部分的觀衆都沒能目睹這一事故,他們的目光還聚焦在姜越和卡斯帕的車上,下一秒,便看見屏幕上濃煙缭繞,兩台車破破爛爛、歪歪扭扭地橫在賽道中央,各種各樣的碎片散落一地。
賽事方立刻出示紅旗,兩台賽車均無法修複,隻能在維修區雙雙退賽。
根據規則,由于還有車此時沒有通過計時點,賽事總監宣布所有車手重新以最初的起步順位發車。
姜越聽見這個消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意味着他要回到第十位。剛才起步的一穿二,白費功夫。
賽道上的碎片還未清理完畢,姜越站在維修區,隔着賽道遙遙望了望對面的主看台。人群裡有國旗,有印着他照片的旗幟。他看不清任何人的臉,但他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嘶力竭地為他加油鼓勁。
正在此時,有人走到了姜越旁邊,他轉頭一看,是隊友約翰。
在旁觀者看來,約翰走近姜越,哥倆好地攬住了姜越的肩膀,隻有姜越聽見對方在自己耳邊挑釁道:
“剛才是我疏忽大意,下一次,我不會給你機會。”
姜越沒有回答,他身側的雙手握緊了又松開。約翰拍了拍他的肩,轉頭走了。
第二次發車時,車隊原本想要姜越換白胎一跑到底,但姜越提出了反對意見。
他想賭一把。他不想以現在這個名次結束自己的主場作戰。
車隊最終同意了他的要求。
五盞紅燈亮起,此時賽道上隻剩下了十八台賽車。排名靠前的許多車手都選用白胎第二次起步,他們都不想再因為進站換胎浪費時間,因此,他們的策略基本都是壓圈速,保輪胎,保持排名順利完賽。
姜越的黃胎已經有所損耗,他注定要再換一次輪胎,因此他必須要把握第二次發車機會。他的前方,約翰聽從了車隊意見,使用白胎起步,而卡斯帕依然是黃胎起步。
姜越緊緊注視着前方的三台賽車,目光冰冷。
所有人,尤其是姜越的車迷,都不免擔心姜越會因為前功盡棄而受挫。看台上有的人一時激動,甚至按捺不住國罵,開始質疑賽事方的決定。
但規則白紙黑字,闆上釘釘,即使姜越是主場作戰的車手,即使車迷們質疑抗議,也無法改變規則,因為這也是對其他車手的不公平。
小姑站在VIP看台,周圍不乏一些義憤填膺的車迷在表達不滿,她望着姜越的賽車,攥緊自己的袖口,心中不免焦急萬分。
“所以,剛才他超了兩輛車都不作數了?”
小姑旁邊,站着一位裝扮素雅,穿着粗高跟的中年女性,正是姜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