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三天，時甯和導師見了第一面，回去又簽收了譚佳寄來的包裹——一整套用于放松的香薰精油。内裡還夾着張祝福中秋快樂的賀卡，看着龍飛鳳舞的字體，他就知道是學姐的親筆手書。之前譚佳也猶豫過考公務員，就是因為申論卷面需要數千字書寫而作罷。事務所工作倒沒這個煩惱，除了簽名，所有的文字工作都可以用電腦完成。

時甯看看日期，離中秋隻有三日不到，幹脆打開綠泡泡，轉了個八百八十八塊的紅包作回禮。

學姐秒收，又打了視頻電話過來。看樣子是獨自一人在辦公室，家具卻淩亂破舊，和想象中CBD的高大上寫字樓大相徑庭。

“終于有時間喘口氣。”譚佳看起來瘦了些，“他們都溜号提前過節去了，就剩我這個實習牛馬來做dirty work。謝謝你的安慰紅包，抱抱。”

時甯疑惑不解，“上次不是說你老闆聖誕元旦春節都不休息，怎麼風格改變這麼快？”

譚佳搖搖頭，說最近都不在律所，被派到了并購項目上做盡職調查。打交道的除了一個會計事務所的小妹，剩下的都是被收購公司員工。小妹的男朋友今天過來接她回老家過年去了。

時甯也讓學姐快談一個，不然日後做了合夥人，就更沒有時間處理個人問題。

譚佳苦笑着拒絕，說哪那麼容易做合夥人，在他們事務所，升職的标準除了工作出色，還有創收的要求。通俗點說，就是得有豐富的案源，否則就得一輩子給老闆做牛馬，做最多的活兒，拿微薄的固定工資。

資源咖在任何行當都具有先天優勢。時甯還沒想好怎麼安慰學姐，對方就已經收拾好東西，走出了辦公室。屏幕中的天空灰撲撲的，建築物也老舊，看起來像在北方哪個不知名工業城市。

“要準備考研的話得盡快。”譚佳臉上終于有了笑意，“我之前老盼着出來工作，現在又想回去上課，畢竟除了考試沒啥可煩的。”

時甯順水推舟勸她也考個博。那樣就有機會在高校工作，過一輩子象牙塔生活。

不曾想譚佳隻蹦出兩個字：怕秃。又聊到被并購的公司，果然是個老舊的重工國企，已經多年處于半停産狀态，員工們也都抱着混吃等裁員補償的躺平心态。收購方是資金雄厚的南方企業，看中國企的資質拍照齊全，準備收購後注資買最新的設備大幹一場。

時甯好奇地聽着，又聽譚佳說合夥人手上的其他助理被派到本市高新區的科技企業裡，被收購方每日好吃好喝款待着，還能天天回家。同樣是并購項目，幹活的都是助理，狀态卻天差地别。兩人又閑聊一會兒，直到時甯手機震動下，導師新發了條消息來，問怎麼一直忙線。

正好譚佳也準備去吃晚飯。時甯就說聲再見，給導師打回語音。郭教授很開心地告訴時甯，系裡準備推薦他保送本校研究生，需要提交的材料已經發到郵箱裡。

“真的？”時甯欣喜地一躍而起，“我，我從沒想過，真是太意外了，謝謝您告訴我。”

“今年系裡名額有兩個。”郭教授不緊不慢地說，“現在還沒正式公布，你也别和任何人說，按要求準備資料等初審就行。”

時甯趕緊道謝，郭教授隻讓他好好準備論文和參賽作品。放下電話，小網紅興奮不已地在客廳手舞足蹈了一會兒，又去洗了個冷水澡才清醒些。

如果能保研，就可以将全部經曆投入“星曜杯”大賽中。這簡直一下子解了時甯的燃眉之急。他按捺住内心的興奮，決定開個直播。雖然喜事得保密，心情還是可以跟粉絲分享的，借着中秋佳節的緣故，旁人也不會多想。

打開設備連麥，小網紅罕見地語速歡快起來。還現場展示了幾年前畫的中秋畫作，圓滾肥胖的垂耳朵大兔子躺在同樣圓滾滾的月亮上，嘴裡還叼着一塊圓圓的綠色小餅。

直播間頓時熱鬧起來。憑心而論，這幅畫以時甯現在的眼光，還是能挑出許多瑕疵。但作為頭一次從事海報設計的大學生作品，已經是超水平發揮。看着評論彩虹屁連連，時甯情不自禁勾起唇角。當年試探着給才成立的金鷗公司發了作品，路菲菲就給了他這個中秋禮盒設計的工作，雖然價格壓的挺低，服務對象也是名不見經傳的寵物食品生産公司。後來據廠家反映賣的挺好，時甯還一度覺得是促銷價夠低的緣故。

此時，一個陌生的ID闖進直播間，緊接着就跑車别墅遊艇刷屏不斷。

短短十分鐘，這個叫“海闊天空”的ID就成為了榜一大哥。算算金額十萬有餘，比刷了幾萬塊禮物的榜二榜三加起來還多。

榜二是路菲菲，榜三是Jack小号。時甯趕緊道謝，又結結巴巴說好意心領，用不着這樣鋪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