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公司的創意總監姓柳，秃頭圓肚，相貌平平，渾身上下穿搭都帶着醒目的logo。柳總監開了輛兩輪小跑車來接時甯，又一溜煙兒往市中心的攝影去。為了趕時間，一路上油門幾乎被踩的冒煙，車頭七彎八拐，借着身軀靈巧不斷變道加塞，時甯被颠的五髒六腑都差點移位，隻能綁緊安全帶，祈禱能平安到達。

攝影棚工作室比時甯想象的要大，占了整整一層。同樣作為網紅的攝影師幾乎每天都會在平台發布照片和視頻，大部分都是些生活日常，零星夾雜些作品。床上用品公司和這家攝影工作室合作多年，攝影師早就預留好空房間，需要的布景也剛剛從生産車間送來，還帶着淡淡的染料味。柳總監剛到，就和等待已久的助理鑽進拍攝間，邊安排布置邊和攝影師溝通。

時甯戴着個口罩，站在門口觀摩了一會兒，就被安排進化妝間喝茶休息。模特的造型已經做好大半，化妝師正在用顔色豔麗的紋身貼在肌肉健碩的背脊上打造出龍的圖案，達到與這一季新品的主題相呼應。時甯喝了杯熱茶，被旁邊一大疊花花綠綠的紋身貼吸引住了目光。

其中大部分貼紙本身并沒有固定的形狀，完全靠化妝師根據創意現場塑造。另一部分則十分具體，鳳翅、龍頭、各色花卉應有盡有。時甯好奇地找了幾個在手臂上比造型，想着如果日後有機會，也可以在直播間給這類貼紙帶貨。單價低、好玩好看，還可以揮灑創意，年輕的粉絲們應該很喜歡。年輕的女化妝師用帶金粉的黑色紋身貼勾勒好龍身，走到時甯身邊，挑了張黑紅配色為主的噴火龍頭圖案。

“這個好像更合适。”時甯抽出另一張龍頭貼紙給她，“這張海龍王的和床上用品更搭。其中有一套的海藍的蠶絲四件套，正好和龍頭上孔雀藍的花紋交映，龍王口中的水流也象征着海洋。”

女孩腼腆地笑了，把兩張紋身貼都拿過去，又邀請時甯過去一起造型。幾番比對之後，果然時甯挑選的更合适。

弄完貼紙，化妝師就去隔壁看燈光。時甯翻閱着手機上的設計圖，想再挑幾套紋身貼用在拍攝上，衣角卻忽然被人拉住。

“時甯！”

“湯遙知！”

時甯怎麼也沒想到，遠道而來的平面模特，居然是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你不是保送體育學院了？怎麼突然做起了模特？”

湯遙知昂着頭，抱起雙手，做出酷酷的表情。時甯不得不承認，經過多年田徑訓練的運動員擁有的完美比例和肌肉線條，與那些弱不經風走韓式花美男路線的職業模特相比，多了恰到好處的力量感和侵略性。

“老了，拼不動了。現在擺pose就能賺錢，多好。”

這個答案讓小網紅啼笑皆非。正好攝影師過來，說布景已經好了。湯遙知檢查了遍妝造就跟去了，時甯則繼續擺弄那些紋身貼，想找幾張藤蔓植物的圖案，方便拍另一組春日花田主題的床上用品。閑下來的化妝師也過來跟一起挑，邊誇他眼光好。時甯謙虛說自己隻是提前見過設計圖，才能找到适合的搭配。

這種靜态海報對經驗豐富的湯遙知輕而易舉，才片刻時間就拍完一組。時甯見他回來，忙遞了杯熱茶過去。湯遙知搖搖頭，從随身攜帶的雙肩包中拿出濃黑的美式咖啡，克制地喝了幾口。時甯和化妝師一起，幫他改好妝造。已經快到飯點，工作人員送了便當過來。湯遙知怕弄髒妝造，搖頭拒絕了，依舊小口喝着冰美式。時甯由于中午吃的遲，當下還不太餓，隻随便吃了點餐後水果。

歡我

“你還是老樣子，吃的少，不過長高不少。”趁衆人在會議室吃飯，湯遙知面對鏡子，邊自拍邊打趣時甯。

時甯掩着嘴打了個哈欠，“真的不餓。”

“我知道，那些菜太清淡，都不是你愛吃的。”湯遙知一連拍了許多張，滿意地收了手機，沖時甯做出擁抱的姿勢，“待會我請你吃宵夜。”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該我請。”時甯作為東道主，當然不能讓老同學請客。湯遙知也沒推辭，存下他的電話，就跟攝影師出去了。

“被子往下拉，蓋到胸口。胳膊露出來，放松。”攝影師邊調整鏡頭邊指導擺pose，柳總監雙手插兜，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着。時甯搬了個椅子坐下，想着攝影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等這陣子忙過了，可以買個入門級單反相機，采風的時候拍拍美景和動物，讓轉瞬即逝的靈感停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