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甯從岚城回來,恰巧遇上譚佳返校交實習材料,兩人就在學校外的火鍋店約了個飯。許久不見,學姐瘦了許多,風衣鉛筆褲的搭配在衆多衣着學生中顯得幹練無比。
“恭喜甯甯。”譚佳舉起用啤酒杯裝着的西瓜汁,跟時甯碰過,一口氣喝掉小半,又用冰塊填滿空出的間隙。時甯玩笑說她火氣還是那麼旺,不像窗外秋風蕭瑟,随處可見裹緊衣褲的行人。
譚佳從沸騰的鍋裡撈出塊牛肉,在油碟中滾了吃掉,才心滿意足地表示麻辣火鍋就着冰飲,一冷一熱正好中和,符合中醫養生的理念。
學姐無理辯三分的精靈模樣逗得時甯差點笑噴,他趕緊在鍋裡撈了個煮熟的夾心丸子,放進對面的小碟裡。譚佳夾過,小心地邊吹咬,方才安靜些許。時甯把鍋裡的肉撈出晾在一邊,又下了許多豆腐蘑菇之類的進去。趁此間隙,他給學姐和自己倒上飲料,又碰了一杯,才悠悠開口宣布自己戀愛了。
“那就請宣布戀愛感言。”
時甯的臉仿佛被面前的熱氣撩到,瞬間由白轉紅,仿佛春日山間盛開的桃花,抱怨道,“你搞得我好緊張。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對那個人心動了,又正好有空餘的時間,就談個戀愛呗。”
譚佳之前聽他講過,男朋友在公司從事高管職位,還相隔上千公裡,本來就覺得不十分靠譜。雖然這幾年時甯成長飛速,在她心裡,還是當初那個趴在心理咨詢室的桌子上流淚不止的小朋友。
雖然時甯說的輕巧,譚佳也感受到其實在他心中,那個男人的位置很重。于是委婉問起,男朋友哪一點吸引了冷傲的學弟,讓高嶺之花甘願跌入凡塵。
時甯隻一味笑,說心動了感情就到了。還反口問學姐什麼時候也談個對象,到時候四個人出來,正好湊桌麻将。
這下輪到譚佳郁悶,借着滿桌菜肴,将實習受到的委屈倒了個幹淨。時甯聽在耳朵裡,想着身邊人有糾紛可以介紹過去,至少能給學姐沖一把業績,就順嘴問了譚佳的業務領域。
“我這樣剛入行的,哪能有什麼擅長?”學姐的笑容中充滿苦澀,“所裡倒是什麼業務都能做,大到設立基金、公司上市和企業法律顧問,小到被羁押判刑,離婚繼承,都能找到合适的律師。”
時甯邊吃邊在心中記下,想着金鷗也沒法律顧問,有機會倒可以讓學姐和路菲菲見一面。
兩人茶足飯飽回到公寓,譚佳打開冰箱門,準備拿出水果來吃,角落裡許久沒人用的固定電話響了起來。時甯抽張紙巾,拿起布滿灰塵的話筒,裡面傳來極其刺耳的雜音。
“哥,想不到吧。拉黑之後我又找到這裡來。”
時甯手一抖,差點将話筒摔到地上,被學姐眼明手快地接住。她警覺地環顧四周,沖時甯做了個“噓”的手勢,按下免提鍵。
時凱旋繼續怪聲怪氣,“恭喜啊。你還挺體諒我們,知道不挪窩,什麼時候找什麼時候在。”
“你想幹什麼?”
“媽在住院,課外班又在催學費,給點錢呗。”
時甯按着話筒就要挂,對面又怪笑起來,說區區幾百上千塊錢,别讓弟弟來找。他剛要開口,面前出現張雪白的A4紙,上面草草寫着個“拖”字。
“我現在手頭也緊,隻能先試着找同學借。”
對方極其不滿地摔了電話。時甯起身,準備拔掉電話線,卻被譚佳按住了。
時甯愁眉苦臉地抄起抱枕,顧自甩掉鞋躺在沙發上,自暴自棄地表示不如花個一兩千塊錢,破财免災,買日後一個安甯。
“無底洞。”譚佳搬了把椅子在茶幾旁坐下,沖他揚揚手機,“方才的話我都錄了音,隻是時凱旋還沒成年,沒辦法追究責任。現在得先搞清楚對面是誰,如果就熊孩子一個,吓唬吓唬也能打發。”
“朱勢。”時甯猛然坐起,喊出了這個名字。譚佳也瞬間變了神色。
時甯租住的公寓屬于教工宿舍,樓齡較老,面積也小,還不時出現些漏水之類的問題,所以稍稍注重生活質量的教師都搬走了,樓裡住的大多是租住的校内學生。這樣想來,朱勢家借用關系,搞來這戶房子的電話号碼也不算難事。譚佳立刻打電話給師兄,問起朱勢的情況,對方說十五日拘留執行完畢就被爹媽接走,說聯系好了國外高校,還可以把專業課修過的部分學分轉過去,隻用再讀一年半就能拿到文憑,不過人現在離境沒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