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甯懷着郁悶的心情完成了一天的拍攝工作。身着飄逸古裝,面對亭台樓閣,風雪簌簌而落,刺骨的寒涼中,他滿腦子都在想,如果周天域在身邊就好了。周天域那麼好的身材,戴白玉冠,着九龍蟒袍一定很養眼。或者一身飛魚服的武官打扮,兩人在長街上随便找間小酒館,叫幾樣小菜,圍着火爐青梅煮酒,豈不美哉。
随着攝影師心滿意足的一聲“收工”,蘭禾苗鑽出轎車,沖到時甯面前,把懷中的羽絨服蓋在他身上,又推着他去換衣裳。繁複的古裝并不容易穿脫,時甯擡舉着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臂,在經紀人的幫助下終于把衣服換好。一杯滾燙的奶茶送到手裡,時甯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辛辣的生姜味直沖喉嚨,被嗆的直咳嗽。
蘭禾苗絲毫沒發覺自己送的貼心飲品原是黑暗料理,眉開眼笑地和時甯上了車,飛快地趕回城中。本想和時甯吃頓晚飯溝通下感情,不料對方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睡了一路,連眼皮子都沒擡。
察言觀色的能力是經紀人最基本的職業素養。蘭禾苗貼心地把時甯送回學校,孤身回到酒店,關上門就給老闆興緻勃勃地打電話彙報。
“老大,你太牛了!怎麼找來的?”蘭禾苗翹着小指,戴着耳機,對着鏡子邊補說,“漂亮的幾乎不用修圖,事情也少,全程都按照攝影師的指示來。關鍵是超級能吃苦,你知道嗎,漫天風雪,他最開始都沒帶暖寶寶,還是咬着牙完成了!真的,我敢說他對任何娛樂公司來說都是寶藏......”
施老闆玩笑着說喵喵太粗心,連暖寶寶都不給人帶。不過心中倒不十分介意,就當是給新人的殺威棒,順便還看清了吃苦耐勞的本質。
娛樂圈嘛,外人看來風光無限,日進鬥金,除了含着金湯匙出身的極少數,哪個不是想做人先做狗,遭受無數委屈隻為一朝出人頭地。
“行,過兩天等照片傳過來,在公司官網先預熱一波。你那邊也上幾張花絮,順便宣傳下設計才子的背景。”施老闆對宣傳輕車熟路,“還有,讓公關部注意下,記得處理對時甯不利的言論。暫時讓他以有顔有才華的完美男神形象出現,最好能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能盡可能吸粉。”
蘭禾苗點頭稱是,挂了電話,又補了點眼影和口紅,才滿意地邁着小碎步出了門。在陌生的城市不用注意形象,不出去享受夜生活是傻瓜!
時甯躺在被子裡,隻覺得頭重腳輕,虛弱無力。把房間溫度調到最高還冷的發抖,他憑常識判斷自己應該發燒了。強撐着翻出感冒藥就着礦泉水服下,又鑽回到被子裡。此刻他慶幸金鷗那邊的設計圖已經完成,不然就得忍着病痛趕工。
得知時甯回來,閑來無事的文森特又是打電話又是發語音,想叫未來徒弟出來陪着一起玩。對文森特而言,華國是個神秘又美麗的國度。如今聯系不上計劃中的向導,老設計師郁悶不已,趁假期買了去首都的機票找莫老爺。雖然莫斯也很忙,不過隻要文森特來,總會抽出時間相陪。
時甯裹着被子,細密的汗水從額角透出。半醒半睡之間,時而回到高中,面對着滿屏外星文般的字符困惑不已,瞬間又回到那狹小逼仄的房間,充斥着刺鼻煙酒味,嬰兒的啼哭和成人的叫罵甚至毆打......他本能的想逃離,雙腿卻灌鉛般的沉重,挪不開分毫,隻能用單薄的身軀生生扛住一切。
“天域,帶我走好不好......”幹裂的雙唇微動,失去意識的時甯呻吟着,回應的卻隻有風雪敲打窗戶的聲音。
華國的最北端,天寰集團參與商業中心投标并成功拿下,總裁周天域一身剪裁得體的西服,站在會場中央,滿臉笑意地陳述着對未來的構想。中心建成之後,将成為集美食、娛樂、購物為一體的省内最大規模的商業廣場。構想中,天寰集團之後準備拍下附近幾塊土地,開發成配套的酒店和寫字樓,把南方城市常見的CBD中心模式搬到這座潛力深厚的北方城市。
天寰集團能拿下這個項目,親自牽線的唐立大伯功不可沒。唐立大伯昔日在這座城市服役近十年,對風土人情以及錯綜複雜的交集網幾乎了如指掌。本來打算親自過來一趟,隻可惜夫人忽然突發疾病,得迅速做手術,隻能讓唐立代表公司前來。
看着周天域在台上侃侃而談,被閃光燈和快門聲包圍,成為全場最耀眼的焦點。唐立越發對發小佩服起來,誰曾想前一天晚上,周天域還在天寰總部召開臨時董事會,衆目睽睽下應付着咄咄逼人的内審和各懷鬼胎的同僚。夜裡本想找戀人傾訴一番,結果時甯幹脆玩起失蹤,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早餐時唐立眼見他一改平日風格,連灌五六杯極濃極苦的意式咖啡,好奇問起,才知道發小已經兩天兩夜不曾合眼。
“你放心準備早上的發言,感情的事交給我。”唐立拍着兄弟的手臂,“這麼大個活人,不至于一下子失蹤不見,或許睡過頭手機放在一邊,醒了就回。”
周天域點點頭,接過何威遞來的發言稿,在心中默念起來。唐立閃身出去,給杜仲打電話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