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城靜靜聽着，不置可否。理智上來說，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身邊乖貓似的戀人居然是頭隐藏了爪牙的老虎，但周景并非空穴來風之人。何況近期與時甯聚少離多，他能隐隐感覺到對方有所保留，雖然從心底他依舊選擇新人時甯。

“我提前調查過他，沒有問題。”周天域面不改色開口，“你兒子這麼多年才能有個心動的人，沒必要想盡辦法拆散。”

周景眼睛跳了跳，兒子執迷不悟的反應完全在預料之内。于是起身，悄悄給妻子發去信息，讓她按事先計劃的來。雖然婁茵并不知道時甯其人，不過私底下物色的那些女孩，周景也知根知底。

周天域在書房坐了會兒，借口和發小相聚離開宅子。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在岚城閑逛，終于找了個顧客寥寥的咖啡館，要了杯普通的冰美式。周景還未放棄，雖然他當面并沒有打開有關時甯的調查報告，但父親仍把電子版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時甯對此一無所知，回校之後先參加了金鷗公司年會，給老闆狠狠漲了把臉，順便找路菲菲要了幾單急活兒，刻意把未來的一個月安排的滿滿當當。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一個人過春節，記得上一回，除夕夜看完春晚之後用電磁爐煮了點速凍餃子當宵夜。又在手機上領了路菲菲的大紅包和學姐的小紅包，聽着窗外的爆竹聲更加睡不着，幹脆打開直播聊了傳統年畫藝術，還給直播間寥寥無幾的粉絲們藝人送了份小禮物。湯遙知打來電話問時甯要不要回家。時甯忍不住更正，說自從出來讀大學之後，就沒回過老家。

“我今年也不想回去。”湯遙知歎了口氣，說上次拍廣告的滑雪場需要找人做直播，開出的價格十分誘人。與其趕場似的回破敗灰暗的邊遠縣城，和内心飽含嫉妒的親戚打哈哈，還不如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休息幾天，順便賺筆外快。

“反正我工作自由，想爸媽的話找個空閑時間回去就行。再說快畢業了，當着親戚的面，他們肯定問我之後的打算。你知道，在咱們那地方隻有體制内才算正經工作，模特藝人在他們眼裡就跟流氓小白臉差不多。”聽到小白臉三個字，時甯也跟着笑起來。其他人知道了自己和周天域的關系，隻怕會想的更不堪。湯遙知哪壺不開提哪壺，順嘴詢問時甯要不要跟男朋友回家。

時甯若無其事的否認。對方當即大喜，邀請他一同去滑雪場小住。又怕時甯有心理負擔，主動說滑雪場那邊的房間很寬敞，裡面還有特質大炕，睡三五個人都不成問題。

“你來可以帶上畫闆，我平時出去工作，你就在房間裡待着，或者到處走走，這兒風景特别美。”湯遙知展開渾身解數，“度假村條件特别好，有天然溫泉池子，還能吃鐵鍋炖大鵝。"

合家歡聚團圓的時刻，有老同學陪伴總比悶在房間裡胡思亂想好。時甯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又跟男朋友和經紀人發信息報備，雖然在他心裡，大忙人周天域肯定無暇顧及自己。經紀人倒是秒回，反複強調要注意保暖，切莫凍傷手腳，還得多傳些照片來，好趁機來一波宣傳。

飛機降落在北國機場，時甯裹着厚重面包羽絨服，去傳送帶拿了托運的大件行李，剛走幾步就被人從後面拉住，一回頭就見到喜笑顔開的老同學。十來天不見，湯遙知皮膚比先前更好，細膩光澤的不像體育生。時甯抿了抿幹澀的嘴唇，最近徹夜工作憔悴的不成人樣，還好自己不用出鏡。

接機的車已經等在外面，不到三十分鐘就把他們送到度假山莊。身着大花襖的服務員辦入住的時候順便送了上千的餐廳券，說是老闆請客，希望他們玩的開心。

湯遙知早已進入拍攝狀态，從下飛機前就抱着手機拍個不停。等進了房間，就迫不及待靠在炕上開始P圖，美滋滋的發到社交軟件上。時甯趁機躲進浴室，和男朋友打視頻電話以慰相思之苦。沒想到周天域好一會兒才接，背景卻是在裝飾豪華的行政酒廊。

“如果你有正事就算了。”時甯小心翼翼地說，又打開浴室窗戶，給周天域看一望無際的雪原，“就想告訴你我挺好的，這邊很冷，不過房間很暖和。”周天域笑着搖搖頭，說沒關系。又問時甯怎麼去那麼遠的地方，照理說冬天都應該往南方走。

“我想見識下真正的銀裝素裹。"時甯眨巴着眼睛，"之前在老家，雪在落地之前就裹滿了煤灰，落在屋檐上髒兮兮的像花臉。”

文市最冷的時候氣溫一般在零度上下，落雪夾着雨滴，很快就變成路邊的小水坑。周天域忽然很想不管不顧的趕往機場，買最近的航班飛往岚城，陪時甯宅在溫暖的小房間裡看書畫畫，或者換上裝備出去滑雪。

兩人情不自禁聊了許久才挂。周天域戀戀不舍的回到卡座上，對面裝扮精緻的女生還在好脾氣的等着。桌上咖啡已經涼了，她伸出保養得宜的手按響呼叫鈴，讓服務員換了杯一樣的。周天域剛見面就直說了性取向，沉默三五分鐘之後就接出去接視頻，回來已經是一小時之後。

“你怎麼還沒走?”周天域端着熱咖啡，覺得實在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