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有穿高定禮服的中年貴婦過來聊天，周天域不動聲色後退一步，微笑着走到爺爺身邊，自從傭人手中接過輪椅。這樣一來，任何人找他搭讪，都得先和周老爺子寒暄一番。他推着老爺子，狐假虎威地跟衆親戚微微颔首，順理成章拉開距離又不失風度。

“天域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好好休息休息。”穿唐裝的周老爺子收斂起企業創始人與生俱來的壓迫感，此刻隻是家中年邁而慈祥的長輩，對從外地特地趕回來過年的孫子展開關心。

周天域半蹲下身，“爺爺，累死了。這幾天見到許多陌生的女孩，連個懶覺都沒得睡。”

長孫突如其來的撒嬌逗得老人眉開眼笑，“哈哈哈，好啊，爺爺明天特許你睡到自然醒，再吃個合口味的brunch。”

“還是得上鬧鐘，不然睡到下午怎麼辦？”周天域得寸進尺地賣慘。

“都随你。”周老爺子欣然應允。

“謝謝爺爺。”周天域眼見得逞，回到老爺子身後繼續充當推輪椅的工具人，當然，也恢複了方才那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幾個同樣年邁的老叔公圍上來，給周老爺子拜早年。周天域趁機低頭給戀人發信息，告知明日的直播一定不會缺席。

這夜時甯和湯遙知為直播的事聊到淩晨，才初步确認了步驟和内容，蘭禾苗也發來信息，對時甯的直播首秀舉雙手贊成。還讓挂上公司的名号，到時候來幾個精彩錄屏放在官網上，正好吃一波春節流量。

湯遙知的壓力純粹來自于直播，而時甯更為周天域的觀戰感到激動。天知道日理萬機的戀人能在阖家團聚時抽出整塊的時間隔着屏幕相陪有多不容易，雖然他并不打算露臉。正如女主播的建議，被色彩明快的滑雪服包裹，安能認出他真身。

與其同時，隔着整個太平洋的經紀人也使盡渾身解數，在社交媒體上案例了他們即将開始的直播。蘭禾苗其實對時甯的口才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他其實以前有過小打小鬧的經驗，隻覺得年輕藝人願意嘗試多渠道是好事。至少還有紅的願望，也願意犧牲來之不易的假期露臉。

要知道，剛開始施老闆讓蘭禾苗帶時甯的時候，兩人心裡都沒底。一看那份帶着濃烈自我保護色彩的合同，就知道時甯絕非為走紅不惜一切代價的人。他有學曆，有才華，有退路，甚至說是玩票心态也不為過。

施老闆更坦言，搶先将人簽下的一大原因是為了防止好苗子落到其他娛樂公司裡，即使日後時甯不配合工作被雪藏，也好過其他公司大放異彩。接過時甯對工作的配合度遠遠超過預期，無論是拍寫真還是參加年會，表現都堪稱驚喜。這次更自告奮勇開直播，蘭禾苗第一時間向施老闆彙報此事，施老闆大喜過望，說自己也會親臨直播間給兩個新人刷禮物。

直播開始，白皚皚的雪原隻有零星人影，湯遙知穿着厚重的藍色羽絨服，舉着自拍杆，露出招牌笑容跟觀衆們打招呼。緊接着，包裹嚴實的時甯也出現了，隻在剛開始摘下滑雪鏡露出水潤明亮的雙瞳，微紅的眼尾輕輕上挑，沖着觀衆眨了眨。又重新戴上滑雪鏡，重歸面目全非的模樣。

這一幕恰好被屏幕前端着手機的周天域看見，隻覺得像珠貝在人迹罕至的深潭中悄悄張開縫隙，漏出誘人的一點珠光，剛有風吹草動就立馬合上，水中隻餘點點漣漪。

想到這裡，周天域明顯感覺到身體某個部位起了變化。目光回到鏡頭中裹的嚴嚴實實的小網紅，正舒展手臂，優雅地給觀衆介紹附近度假村裡的溫泉和美食。

心癢的周天域随手給主播刷了個大跑車。一條彈幕飄過，問他們是不是頭一次當主播。

時甯沒有作聲。逐漸适應了直播的男模特展開帥氣笑容，連聲稱是，如果有做的不好請大家多多包涵。

确實，相比起那些口若懸河，能将稻草誇成金條的職業主播，今天上鏡的兩個男生都展示出難得的樸實和誠意。湯遙知主動介紹，時甯因為臉上過敏無法露面，卻還堅持着陪自己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溫裡直播，說到這裡，湯遙知不知不覺哽咽了，時甯連忙搖晃着身子說沒事，和觀衆們一起領略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是一種享受。

屏幕前的施老闆看到這裡，一連刷了十三個嘉年華才罷手。幾分鐘後，他收到了夏钊钊的信息，說恰好在同一個城市，詢問能不能加入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