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甯放下筷子，盯着菜沉默了一會兒，再擡頭已經紅了眼圈。

“我現在想喝點當地的葡萄酒，你陪我不？”

初春的刺骨寒氣在窗戶上凝結成細小冰晶，北風呼呼刮着，這座荒涼的邊緣城市即将迎來日落。晚霞如血，遠處胡楊遍地，雪山巍峨，古書上說曾經綠洲遍地，湖泊連片，盛産葡萄美酒。

譚佳平日喜歡喝點紅酒解乏，但想到明日時甯還要參加拍攝，喝的宿醉肯定不妥。尤其是那位醫生室友，似乎還有點潔癖，一旦時甯帶着酒氣回房，第二天流言能傳成什麼樣還不知道。

“聽我的，咱們喝熱紅酒。”譚佳起身出了包廂，不一會兒，頭戴漂亮小花帽的服務生捧着個碩大的玻璃茶壺進來，殷紅的酒液上飄着切成片的蘋果、香梨和葡萄。服務生娴熟的找出一盞香燭點燃，放在玻璃壺底下。

紅酒加熱後酒精會揮發不少，解愁的瓊漿玉液變成甘美甜品。

“如果是真的，你會怪他嗎？”譚佳發出靈魂拷問。

時甯眉宇深鎖，歎了口氣。“沒這個資格。再說我對他也沒百分之百坦白，包括進娛樂圈，都幾乎先斬後奏。”

戀愛中人天然存在矛盾心理，希望戀人能包容理解自己，給予最大自由，卻無法同樣灑脫的看待對方。尤其是一些涉及原則的信任問題，網上有句經典名言，沒有人能笑着從男朋友手機裡走出。

時甯和周天域都是很有邊界感的人，不至于互查手機，更不會對對方的選擇橫加幹涉。尤其是周天域，充分考慮到戀人的自尊心，之前也隻是在暗中給予助力，而現在時甯刻意選擇單槍匹馬闖娛樂圈，他也幾乎不曾過問。

“其實，我們之間的話題越來越少。”時甯笑容中彌漫着苦澀。

“是不是都在忙事業，沒時間陪伴？”譚佳接觸過一些離婚官司，其中不乏此類原因導緻感情變淡，最終走向關系破裂。

時甯搖搖頭，說甯願這樣，也比現在要好。

“他在盡力陪我，我也是。前兩天情人節，不瞞你說，我們過的還挺浪漫的。”時甯吃着煮的綿軟的蘋果，“可激情過了就覺得空虛。”

譚佳聽了，大言不慚問起關燈之後的事。

時甯苦笑，說一如既往，甚至越來越默契。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悲涼，心裡實在不能接受隻有□□和浪漫維系的感情。

“學姐，我是不是要的太多了？得到這樣好的對象，換做别人得去燒高香。”

一段關系裡有錢，有愛，有激情，這些因素放在其他人身上幾乎能成就完美的戀愛關系，甚至能甜蜜幸福到金婚。而時甯不知不覺陷入無盡的空虛和悲觀裡，又對周天域迷戀到無法自拔。

“你這是初戀吧，不太成熟也很正常。”譚佳鎮定地說，“要不你好好跟他溝通下，把問題說開，一起想解決辦法。”

時甯隻能以緘默回應。在戀愛關系中，他不想充當偵探的角色，時刻捕捉蛛絲馬迹，用放大鏡分析每一處可能的裂紋和疑點。周天域處理公司的事已經夠累了，他看着心疼，也不忍心再刨根究底追問下去。

何況問題本來就不一定出在周天域身上。當初罹患心理疾病的是他，内心陰雲密布的也是他。滾滾烏雲隻是暫時被陽關驅趕開，終究還會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