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遺手工藝人何生出自水鄉澤城的紮染世家,從小跟着父兄一起做事,從選品到熬料再到上色晾曬,日久天長,每個環節都漸漸爛熟于心。隻是後來由于機械化工廠和洋布的普及,這種手工紮染的傳統衣料慢慢不再流行,鎮上其餘染坊紛紛關門,隻剩下百年曆史的何記苦苦支撐。
幾年之後,由于外國旅人的偶然發現,被何記染坊精美的傳統工藝和何生單純質樸的笑容傾倒,專門進後院拍攝了手工染色工程,放在社交網站上獲得了大量點擊。之後随着電商興起,那幾個外國旅人發現商機,在網上開店售賣何記染坊的出品,打開銷路的染坊一下子在外網上火了起來。老闆何生前年又成功選上非遺傳承人,染坊現在早已成了網紅景點。
何生在晚飯後匆匆到達,見時甯正躺在床上玩手機,揮了揮手就算打過招呼。何生放下東西,進浴室洗了個澡,從包裡拿了本厚厚的商業類書籍,打開台燈津津有味看起來。
原來社恐人士不隻自己一個。時甯覺得無比心安,幹脆換了身休閑的衣服,穿着拖鞋走了出去。酒店後面有一個小花園,此時正值春天,百花齊放,他想去那兒找周天域視頻。
視頻請求剛播出即被挂斷。時甯抱着咖啡郁悶地坐了一會兒,跟蘭禾苗彙報情況。十分鐘後,蘭禾苗傳來個文檔,是有關何生及染坊的資料。
時甯随意翻了翻,覺得沒什麼特别。兩個社恐關在同一間房裡,大家各自做事互不打擾就好。
這時周天域的視頻打了過來,見時甯正坐在秋千架下,柔軟的發絲随風輕輕擺動,雖然不施脂粉,卻有一番别樣的溫柔韻味。
“今天見了賀總,說了接下來幾個項目合作的事。”周天域捏着眉心,“我的意見還是走正常的招投标環節,畢竟現在審計部門盯的很緊。”
時甯雖然不曾涉足商業,也從譚佳口中聽到過審計部門的威力。金鷗面臨上市,路菲菲時常在小群裡抱怨對财務資料審核苛刻。一份報告改了又改,被打回來三五次是常事。
“上次他們就是由董事會成員推薦的,那時候我才剛回國,每天都鋪在時尚業務條線。”周天域搖搖頭,“最近他們也不消停,一個頂梁柱的設計師因家庭原因要移民國外,正在辦辭職手續;還有一個負責香水業務的得了重度抑郁症,住院好幾個星期了。”
時尚業務在天寰财務報表上比重不算大,不過出鏡曝光率高,在某種意義上算集團公司的臉面。剛開始誰都不看好,才落到毫無商業經驗的周天域手上。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個所謂長孫,婁茵更是在貴婦圈裡放話,說等這條業務線徹底廢掉,會讓丈夫取消周天域的投票權,天寰的一切隻等她兒子長大收入囊中。
如今時尚業務已經成為高利潤低投入的精品線條,人員待遇要比其他業務條線高不少。這樣的情況下,核心設計師團隊一直非常穩定,不像金鷗公司,初創設計團隊中除了時甯意外都各奔東西,所以路菲菲才會大方的給時甯原始股,也是對他工作态度兢兢業業的贊許。
一個好的設計師培養起來很難。就算可以從其他地方挖來成熟的專業人士,要适應本公司節奏和産品也得相當長的時間。時甯想了想,問設計條線上有沒有可以頂一陣的人。
“沒有也得有。還好住院的那位有時候比較清醒,還能幫着看稿提出意見。”周天域撓了撓頭,“犯病的時候就沒辦法了,據說人整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不說話不吃東西,護士都擔心會有輕生傾向。”
時甯入校初期也曾經處于抑郁邊緣,在龐侃和其他室友整晚瘋狂打遊戲時,他隻能躺在床上默默流淚,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不敢出聲,生怕被别人當成異類,心裡再難過都得裝作很開心的樣子。後來求助心理醫生,又在譚佳的幫助下徹底獨立,他便将所有經曆投入賺錢上。之後有了起色,經濟寬裕經常吃吃買買,壞情緒也越來越少的發作。
“冒昧問下,那個住院的去年業績怎麼樣?收入有沒有下降?”時甯抛出一連串的問題,當務之急是找出抑郁發作的原因,他很想幫這位素未謀面的同行一把。
周天域先前并沒關注過這些問題,連忙用公司内部OA記下,交給時尚條線總監去查。不知不覺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才想起似乎怠慢了戀人,說了這麼久的話,連基本情況都沒關心過。
“你怎麼樣,能适應這期的拍攝嗎?”周天域擔心滇城特有的熱帶昆蟲對時甯造成傷害,特地叮囑他拍外景要塗驅蟲藥。
時甯抓了抓腿,貌似已經被咬了好幾個包。他轉移話題,說到接下來一周要相處的室友,還有導演組一些特别的安排。
“何生都不知道被我選做室友的事,以他的社恐樣子,絕對不會對我發問。”時甯甜甜笑着,臉上兩個若隐若現的梨渦看的周天域心猿意馬,恨不得立刻将人按進懷裡親近一番。
周天域鄭重其事問起時甯選擇室友的标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