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傅硯詞語氣平靜,卻蘊着山雨欲來的洶湧暗潮,“你連這個事實都不願意承認了?”
景昳這下是徹底懵了,他看傅硯詞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意思,茫然地張了張口:“……什麼事實?我和你談戀愛了,我怎麼不知道?”
室内安靜得近乎壓抑,好像連氧氣都變得稀薄。不知道過了多久,景昳率先忍不住了,出聲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氛圍:“傅硯詞,我覺得……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傅硯詞垂着眼睫,昏暗的光線下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之前,你說過,喜歡我。”
喜歡他?他說過嗎?景昳拼命回想,好像是說過的,但他那個意思不是朋友的喜歡嗎?
而且,談戀愛這種事,正常情況下不是要雙方互通心意後才開始的嗎?他不記得他們有這個環節啊?
景昳覺得自己需要吃一顆速效救心丸。
“是之前在醫院那次嗎?”他努力想要解釋,“我那次說的喜歡,是作為朋友的意思……”
“不是。”傅硯詞打斷了他,“是你喝醉那次,你醉了以後說的。”
景昳喝醉後會斷片,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努力回想但是無果。他喝醉以後怎麼這麼沒分寸,什麼話都胡說?
又一段死寂的沉默後,傅硯詞低聲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對嗎?"
這話說得太重,景昳沒辦法接,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我知道了。”許久沒得到回答,傅硯詞轉身退開,“是我誤會了,抱歉。”
“不是……”景昳下意識地開口,“我不是這個意思……”
傅硯詞站着不動了,背影透着無聲的寂寥。
景昳低下頭不再看他,想了一會,慢吞吞地解釋道:“傅硯詞,你可能不太了解,兩個人要成為情侶,是要互相表白說清楚後才能确認關系的。我之前……大概是說了一些話引起了你的誤會,對不起。”
“不用道歉,是我的原因。”傅硯詞語氣很淡,他往自己的位置走了幾步,突然又問道,“所以,你喜歡靳一泓?”
景昳愣了一下,否認道:“沒有,我們隻是朋友。”
傅硯詞“嗯”了一聲,身影沉沒進黑暗裡,讓人看不清了。
景昳依舊靠牆站着,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隻覺得腿和腰都一陣陣酸疼。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覺得思緒一片混亂,所有的線條纏繞在一起,找不到出口。
“傅硯詞。”景昳問道,“你是,喜歡我嗎?”
十幾秒後,他聽見傅硯詞斬釘截鐵地否認:“不是。”
“……哦。”他幹巴巴應了一句,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腳踝。
寝室内的燈光亮起,傅硯詞不适應地眯了一下眼睛。太亮了,刺得他生疼。
他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能繼續平靜地坐在這裡,與外表相反,他的心上像是纏滿了生着毒刺的藤蔓,每跳動一次都是穿透骨髓的疼。
傅硯詞自虐般一件件地回想他和景昳相識後發生的事,景昳送他去醫院,給他做飯、來拳場救他、帶他回家……那些被他回味過千百次的細節終于褪去甜蜜表象,拖着他一寸寸往下沉進冰冷的池水裡。
原來不是景昳喜歡他,是他愛上了景昳。
原來他其實連吃醋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程繁言發來的信息,追問他發生了什麼,叫他“和嫂子好好說話,不要吵架”。
他靜默地看了一會兒,伸手删除了消息通知。
景昳洗完澡躺上了床,睜着眼看着天花闆,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試着在腦海中呼喚系統,系統卻半晌沒有回音,大概是又去了别的地方。
他将腦袋埋進被褥中,深深歎出一口氣。
難怪他這段時間總覺得劇情發展越來越不對勁,原來早就像脫缰的野馬一樣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這下可怎麼辦?現在說清楚了,還能把劇情拉回來正常發展嗎?
景昳想,他和傅硯詞是不是真的太暧昧了,所以才會産生這麼多誤會。雖然他說不喜歡他,但景昳不是傻子,還是能隐隐約約察覺到一點。
不管怎麼樣,之後他們都不能再這麼親密了。不過,今晚說了這樣的話,傅硯詞以後大概也會主動疏遠他了吧。
翻來覆去依舊睡不着,他心煩地拿出手機,想找容鹂歌聊會天,卻一眼看到了最上面的那個對話框。
很久以前,傅硯詞的頭像都是一片純黑,但在某次被景昳提過一句後,就被他自己主動換掉了,原本的一片漆黑上綴滿了一顆顆星星。
他盯着這個頭像看了很久,心底的酸澀如潮水般往上漫湧,哽在他的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