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溫卿塵這裡尚算輕松的氛圍相比,另一邊的正堂内,人人自危。
不久前還在高堂上坐着指點江山的未央城鄭家家主早已沒了威風。
他跪在廳堂的正中,不敢動彈。
他的正對面位置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是本次受調令要求,前來調查失竊情況的督監。
十督監為自己惹上這個爛攤子一事感到十分不悅。他早已經達到了不需在邊遠旁支家主收斂情緒的地位,從進門開始就毫不掩飾地拉着臉。
他說:“寶物丢失一事,你若交不出個人來。那我便隻能帶着你們的人頭向家主請罪了。”
堂中央跪着的男子抖了抖身體,大滴的虛汗從額頭上滑落。
“說吧,你府上可有什麼修為高深之人?”
“有一個,是魔尊的左護法。”
“魔尊的左護法?”十督監确認似的問道。
“是。”一滴汗順着臉滑進眼睛,男子不敢擦,隻能赤紅着眼繼續說,“他稱是我們的人抓走了他的妖寵,上門來找人。”
“他可帶了人?”
“一個随從。”
“那便是他了。”
“可您不是說——破壞結界之人用的是靈力麼?”
“你既然願意認下監守自盜的罪名,那就更簡單了。”
“督監饒命,晚輩可以立契自證清白。”
“那你還有别的懷疑之人?”
“沒……有。”
“家主想要的是結果,你既然不想當這個果,那便老老實實聽我的安排……”
溫卿塵和雲仝伯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人圍着一路走到了正堂,他恰好聽見了十督監的最後一句話。
溫卿塵頓感不妙,上前拽住雲仝伯的衣袖,想要阻止他進去。
可他的修為低微,根本敵不過十督監突然發難朝他揮來的一擊。
溫卿塵來不及說話便倒飛出去。
門被他破開,後脊與石牆重重撞在一起。
他悶哼一聲,痛得暈死過去。閉目前,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所有劍尖都指向了雲仝伯一人。
—
血紅的朝霞刺破蒼穹,首身分離、死不瞑目的屍體橫了一地,其中不乏被一擊斃命的。
溫卿塵再次醒來時,鼻腔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
深紅的血沿着石磚縫隙蔓延到他這裡,浸濕他的袖子。
溫卿塵被這強烈血腥的畫面沖擊了精神世界,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目光接觸被血沾上的袖子,他壓抑着身體幹嘔的沖動,接連給自己甩了一連串清潔的術法。
動作間,他不忘觀察四周情況。
擠擠挨挨的廳堂此刻仍舊人滿為患,隻是早已沒有了聲息。
轟隆——
赤紅的劍弧斬在結界上,發出一聲巨響。
溫卿塵仰頭往上空望去。
隻見雲仝伯和那個不由分說就動手的老人正分立在鄭府上空。
他很清楚,兩人并非單純地站着對峙,而是他們交手的動作太快,他僅憑肉眼難以捕捉罷了。
溫卿塵催動靈力灌注在眼睛上。終于,他看清了局勢。
雲仝伯一身玄色衣裳看不出傷重情況。但白發老者一臉得意的模樣,似是占據了上風。
溫卿塵不禁皺眉。
雲仝伯的安危關系着他能不能完成任務回家,不能出事。
可雲仝伯如今好像受了内傷,隐隐被白發老者占據上風,他又能幫上什麼忙?
除非他動用禁術,将所有靈力灌注在一劍上,全力一擊之下,應當可以傷到老者。
溫卿塵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後給雲仝伯傳了音,半晌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溫卿塵開始計劃——他若想發揮劍招最大的作用,必須要一把認主的劍。
如今滿庭院都是劍,倒也不愁。隻是需要用前任主人的血祭劍後,才能重新滴血認主。
溫卿塵在庭院裡尋了一圈,最終鎖定庭院中央插着的一把玄階法器。
那裡的草木早已經被戰鬥波及,完全失了遮蔽作用。
溫卿塵藏好本體,好在行動失敗後迅速返回。
他給小綠苗蓋上一層細草,目光緊緊鎖定在不遠處的那把劍上。
他隻有一次機會,來往取劍的次數多了很容易引起老者的防備。
溫卿塵咬了咬牙,一鼓作氣沖了出去,眼中隻剩那柄劍和人,心跳聲被堵在了嗓子眼。
他拿到了劍,彎腰取血的動作也完美達成,接下來就是以血祭劍。
溫卿塵按照記憶中的步驟有條不紊地操作着。
最後,他劃破手指,滴血認主。
溫卿塵将手握上劍柄的那一刻,千萬個劍勢從腦海中飛速閃過,油然而生一種往事如煙的感覺。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通知雲仝伯“我準備好了。”
前世有過一次施展的經驗,溫卿塵這次用得更加得心應手了。
他按照計劃那般将全身靈力灌注在劍上。
劍身發出悲憫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