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塵第一次産生了疑惑,心尖泛起細細密密的痛。
項淵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看,你也不清楚對不對?說不定那個小修士本就是個死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不死專門給你安排的。不然,一個剛剛練氣入體的弟子怎麼可能出現在那?說不定是他先動了手激怒我們的人,為的就是保住他們的聖女,繼而讓你背負她的罪名,最後淪為人、人、喊、打、的、狗、呢?”
“不是的。”溫卿塵的視野被魔物擋住,他看不清雲仝伯臉上的表情,短暫的沉默讓他心慌。
他相信雲仝伯不會輕易被項淵的花言巧語迷惑,但他就是有個沖動——
他想在這個時候為同門證明。說是他為了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也好,是遲來的維護也罷,他也不管雲仝伯信不信,他徑直說道:“他不過是一個剛入門的外門灑掃弟子,意外被卷了進去。他根本不知情況,連吵什麼都不知道。是那個魔修先一言不發動手殺了他的。”
房間裡回蕩着青年的聲音,項淵氣急敗壞地回過頭。
仔細端詳之後,他突兀地笑了:“這不是我的小功臣麼?若不是你,我的計劃不會如此順利。”
溫卿塵問出心中的疑惑:“當初在堕魔淵旁,推我的那股力是你?”
項淵算是默認了。
他不想與溫卿塵多說,這個人知道的太多,與他說多了隻會暴露自己。
于是,項淵回過身來對雲仝伯繼續說道:“雲兄,我真高興看到了你人性的一面,你看,奪舍之術也沒那麼邪惡對不對?你所愛的人能在這樣一具如此相似的身體裡複活,可多虧這個了不起的秘法。”
“我可沒有奪舍。”溫卿塵咕哝道。
他摸了摸胸口的刀痕——上一世他被雲仝伯一劍捅穿,心髒上方留了個很淺的印子,仔細觀察的話是可以看出來的。
系統根本不可能費心力幫他奪舍一具新的身體,他從始至終都是用自己的身體,傷痕還得他自己用靈力修複,美曰其名是為了準确記錄數據。
“你閉嘴!”項淵揮手,一部分魔物随即脫離他的身體,疾飛向溫卿塵。
“小心!”長樂阿爺試圖撐着手站起,但失去一臂後,力量不足,他又跌坐回去。
溫卿塵早就防着這一點,迅速展開護身結界,還抽空回看了一眼爺孫倆和阿啾的情況。
雲仝伯的速度比他更快,盛放的閻火散發出奪目的白光。
溫卿塵本能地擡手遮在眼前,耳邊傳來魔尊不甘又憤怒的聲音。
“為什麼?我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為什麼背叛我?為什麼不肯乖乖聽話?”
“我說過,如果你控制不好你的手,我會幫你。”
“雲兄你太令我失望了!既然你如此固執,那我隻好放下過往的情分了。”
“娎甥!他是你的了。”
刺眼奪目的光漸漸退散。
溫卿塵試探着放下手臂,目光自然而然向上望去。
屋内光線暗淡,他眯着眼才确定了情況——原本團聚在屋頂的魔物已經消失了。
溫卿塵松了一口氣,将視線收回的路上與雲仝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溫卿塵隐約猜測雲仝伯是想質問他什麼,于是他搶先回答道:“我當時人微言輕,他們并不信我的話。等你看到留影石裡的畫面你就知道了。”他對金丹被碎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雲仝伯沉默半晌,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好。”
溫卿塵剛想揚起嘴角。一束光穿透窗棂落到他的腳邊。
他順着這束光仰頭望去的時候,光動了。它從中間裂開一條縫,像眼睛一樣靈活地動了起來。
蒼穹之上的豎瞳掃視了一圈,最後落到他們身上。
一直萦繞在耳邊的哭聲驟然休止了,少了類似人的聲音,村子裡的死寂和陰森便無形之中更凸顯了出來。
溫卿塵屏住呼吸。
沉睡已久的長樂在這個時候幽幽轉醒。
他揉了揉眼睛,環視屋裡一圈,見溫卿塵站在窗邊,語氣慌張地低聲道:“恩人!天黑不能站在窗邊,怪物會把人抓走的!”
童聲稚嫩,像是某種号角,豎瞳漸漸放大,又在湊近到大約有百米距離的時候消失了。
敞開的院門忽然響起兩聲敲門聲。
叩叩——
四周逐漸變亮,破舊的窗棂糊上了新紙,和煦的暖陽從敞開的門扉洩入,
“爹、二爹、阿爺,我回來啦!”一道歡快的女童聲從門外傳來,“今天山上的野雞生寶寶,我掏到了兩個蛋。”她的語氣裡是遮掩不住地驕傲。
溫卿塵認得出這道聲音。
如無意外,它與那道一直在村裡回響的哭聲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隻是這爹、二爹是誰?不會是指他和雲仝伯吧?